五百塊錢,是家裡寄來的一個月的生活費。
她把五百塊錢給長髮男生,換了戒指,趕緊道了個別就匆匆離去。生怕長髮男生反悔。緊緊攥著那個戒指的手心出了汗。
走進楓林禮堂二樓學畫,手拿畫筆發呆,興奮得沒有心思幹別的了。晚上回到寢室實在剋制不住,還是告訴了大家。說完埋怨自己沉不住氣,做不了大事。
女作家接過她的戒指看了一眼,眼睛忽然向上翻,說:是不是在楓林禮堂門口,給了別人幾百塊錢?
是啊,你咋知道?
你受騙了。女作家嘆了一口氣。上學期我也在那被騙了,戒指是假的。
這件事使我認識到,大學可能是一個庇護所,但不是一片淨土,更不是理想國。
52。眼鏡國
老牛的事情似乎源於二月河的《三個皇帝》。在一個沒有任何徵兆的春日,他在八一大道的藍色書屋購買了這套書。在不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連續閱讀了十遍。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閱讀量。老牛因此成了近視眼。
這樣我光榮的206男寢像掃除文盲一樣成為無一例外的“眼鏡國”。人們在老牛的啟發下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至少坐在一起尷尬。清一色的眼鏡,不像清一色的黨員、幹部之類,而像清一色的禿子或狐臭,讓人笑話,總之是可恥的。好像老牛故意不懷好意地近視讓人恥笑,一個禿子不引人注目,一群禿子有惡作劇的嫌疑,又像滑稽表演。
這是一個強調個性的時代。
先是尷尬。5大巨頭在一起開會的時候,至少有三個人像脫帽致意般面面相覷後毅然摘除了眼鏡。紛紛表白,“我的度數不深,不戴也行的。”似乎以往只為湊趣,或者別有用心。“脫鏡”後的帥哥倒水的時候用額頭親吻了一下老狼的上鋪,像某少數民族的禮節,但該處凸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光滑的色澤看上去如渾圓的雞蛋。老狼拿煙時被帥哥的下鋪的一隻床腳絆倒了,造成一顆門牙的鬆動和幾天後的墜落。在一次資深團員會議後,鞠口水書記指著老牛的煙盒(老牛長年使用一隻金屬煙盒,每次購煙後立即將香菸悉數捧入,因此每次取煙時有舊上海灘黑老大的派頭),對老牛說:“能不能借汝的剃鬚刀一用?”
這都是擅自摘除眼鏡的惡果。春天以來人們紛紛出事,但是美女驟增,因為眼前朦朧了,每一張臉都光彩照人,過去在我校普及的青春痘雀斑麻子消失殆盡。
53。商機——兩敗俱傷
由於四海地區大學生嫖娼事件愈演愈烈,當局決定對該地區的髮廊、髮屋、美容店、洗頭按摩城一律關停並轉。一聲令下,上海東路南側的店鋪全部貼上了招租的字樣。由於矯枉過正,我們開始為理髮問題犯愁了。
最近幾次的理髮我們去了北贛江對岸的“南昌浦東”紅谷灘。此岸的理髮場所也沒絕跡,但30塊錢一次的剪頭費用我們難以承受。
鞠口水像狗一樣嗅到了商機。他緊急召開了全體資深團員會議。為了徹底架空老牛,他在任何集體活動上冠上了團的名義。因為他是團的書記。作為資深團員老牛可以也必須出席,卻沒有一點發言權,因為他是唯一沒有職務的資深團員。前面說了,鞠是團書記,我和帥哥、老狼是副書記,皆屬領導幹部。我也說過,入團是我們遙遠的上個世紀中學時代的事。本是已經淡忘了的榮譽,因為時間久遠,當初的榮譽感已經喪失殆盡,而鞠口水的天才之處在於在前面加上了一個“資深”,就不同凡響了。實際上,所謂“資深”,也可以理解為對某領域老油條的含蓄譏諷。
在全體資深團員會議上,鞠書記指出,當前校內外出現的突發情況是一次重大經濟機遇,能不能抓住就看我們是否真正高舉了老牛精神的偉大旗幟,是否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經濟頭腦和頑強拼搏的掙錢精神。會上,他反覆強調,要團結團結再團結,高舉高舉再高舉。他果斷決定,成立“快速致富總前委”,他任委員長,我、帥哥和老狼任副委員長。老牛沒有領導職務,但是委員。四個司令帶一個兵。此後,我室要麼是團的會議,要麼是總前委會議,沒有別的會議。老牛雖然貴為一室之長,但被鞠“高舉”了,架空了。老牛雖然貴為我室唯一學生黨員,只是一面尖刀一樣(老牛光芒萬丈的黨員身份一直是大家的隱痛)捅在我們心中的鮮豔奪目的旗幟,儘管迎風飄揚,但不能降落到地面。
儘管我也是總前委的副委員長,但直到鞠和帥哥、老狼已經打了不少戰役,實在找不著人手,才叫我去前線幫忙。
我不願去。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