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和轉運之中。除了有限的一些物體(不一定是文物)保持50年不變之外,一切都處在飛速流轉中。我非常喜歡北平濃厚得像空氣一樣處處瀰漫的文化氛圍,就像非常喜歡西藏濃厚得像空氣一樣處處瀰漫的宗教氛圍,我想,如果把北平和西藏拉薩合二為一就好了——老牛建議我向中央打報告。在北平那種氛圍下,人民很容易熱愛藝術,精神生活充實。而在拉薩人們很容易就領略到人生的真相。有人提倡活在真實中,西藏人是活在真正的真實中。
我走在北平街頭巷尾的時候,至少有100個外地人向我問路。我愛莫能助。但是使我體會到,北平是全國人民的北平,而不是一些原住民的。要成為北平人只要買得起南昌到北平的86元的火車票,甚至可以一分不花逃票。這方面老狼經驗豐富。甚至南昌,甚至全國全世界任何一地都不是哪個原住民的,只要你願意去。所以想到一位高中同學去了北平一年後就“咱們北京……你們南昌……”云云時,我當時就笑出了聲。一個真正自信的人不會這樣說話。
我決定畢業後來北平。這個城市使我愛不釋手。在北平整整呆了一個月。除了剛開始幾天在幾個景點晃了晃,之後整天在街上逛。臨走時,我在電話中對老牛說:“我比在北平生活了二十年的人還了解北平。”
“我相信你的話——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指最應該瞭解的那部分。”老牛說。
他的話使我感動。擁有這樣的朋友是我的幸運。默契是強求不來的。就像緣分。我的話他總是能立刻聽懂。他的妙語只有我最欣賞——最心領神會。以後我再也沒有遇上這樣的朋友。後來——與他疏遠後我成了南昌最孤獨的人。
從北平返回南昌的火車上,沾五舅的光坐了臥鋪。半夜裡,飛馳的火車穿過乾枯的黃河一瞬間,我想起了小茜。我的下身像弓一樣繃緊了。她的面容瞬息萬變。一會兒是初中時的朱麗葉,一會兒是現在的朱小茜。我沒敢在火車上和自己辦事,很快就睡著了。我知道我鐵路幹警是如何神勇。火車上就寫著標語:警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不投降,就交槍,不交槍,就滅亡。南鐵宣。
我是在鄉下過的年,沒有和她聯絡。也沒有通電話。很想打電話給她,卻忍住了。龍年春節前夕給她寄了一張賀卡。賀詞為:“相愛是一次旅行。”
50。請柬
明天你是否會記起
一場命運中的暴風雨
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
很近地和你坐在一起
在飄滿了玉蘭花香的蘋果園
她披上了你破舊不堪的外衣
她大方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然後聽你彈起甜蜜的歌曲
噢,我的大學,我的少女
噢,我的青春,我的愛情
在雨中,我抱過你,我吻過你
在夜裡,枕著你的照片徹夜哭泣
……
在我的印象中,這首天狗的《紀念和你一起避雨的少女》,像冗長肥皂劇的主題歌,一直貫穿於我的整個大學時代,我記不清對小茜唱了多少遍。
針對我們的具體情況,小茜想出了一些適合於我們的節目。比如,我彈吉他,她唱歌,我們可以在得到快樂的同時,又不發生任何衝突。在音樂中她不會生氣,更不會打人。我由於沒有捱打,所以無須忍耐。她真聰明,想出不少好主意。放眼世界,有太多事情可以像唱歌一樣兩全其美,各取所需。接吻、作愛、看電影、跑步、打球、通訊、問候性電話……她創造了一個適合於我們特色的戀愛方式。我們堅決不探討對一個問題的看法。那樣——教訓是非常深刻的——我們會先吵起來再打起來,如果我過於忍讓,會有生命危險。
我一直覺得奇怪,我和老牛的不同,導致了我們天天——甚至尋找一切時機談心,而我和小茜的不同竟然使我們不敢說話。這種完全相反的結果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一直讓我費解。我和老牛的不同,使我們反而能在一起得到宣洩和鬆弛,而我和小茜的不同竟然使我們相互壓抑和緊張。我和老牛由於相反而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和小茜卻只有沉迷於“第三物”——電影或性愛中壓抑感才能得到暫時解脫。在三月的某個陰沉的日子,來訪的雞蛋告訴我,八字學中的“衝”有“善衝”和“惡衝”之分,你和老牛應是“善衝”,而與小茜應屬於“惡衝”。
“那會造成什麼結果?”
“你和老牛在一起互利互惠非常吉祥——甚至是大吉祥,而與小茜那就要看誰命硬了。”雞蛋從口袋中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