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這才上下打量起他來,倒真覺得他與自家縣令生得有五六分相似,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是楊縣令的兄弟?”
“我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會來衙門口招搖撞騙吧。勞煩二位進去稟報一聲,就說楊震來了,自有分曉。”楊震笑了下道。
兩名衙差相互打了個眼色,才由其中一人進內稟報,另一個則看住了這輛馬車,深怕他騙人之後跑了叫他們吃掛落。
只過了盞茶工夫,楊震便看到兄長楊晨穿一件月白色圓領長袍,滿臉驚喜地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隨著一個少年郎和一箇中年男子。
他趕緊上前一步,向楊晨拱手道:“大哥,兄弟我來遲了!”
“二郎,沒想到你竟會來看我……”一見正是自家兄弟,楊晨面上喜色更重,忙一把將他給攙住了:“你我兄弟之間何必如此客套。咦,你怎的趕著馬車來此?”楊晨目光一轉,又落到了門前那輛油壁香車之上,略有些意外。
楊震正要解釋兩句時,車簾一挑,洛悅潁卻從車上娉娉婷婷地走了下來,見了楊晨便是弓身一禮:“民女洛悅潁見過楊老爺!”
“這……”楊晨先是一怔,旋即又有些瞭然地看了兄弟一眼,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只是這笑容落到楊震眼裡,卻帶了些曖昧在其中。
而那兩名衙差和楊晨身後兩人,此刻卻都呆呆地盯著洛悅潁,眼睛都有些挪不開了。如此麗人突然出現在面前,任何一個定力不夠的男子短時間裡都會失神的。
好在楊晨的定力還算不錯,迅速回過神來,虛扶了一把道:“洛姑娘免禮,請隨我去後衙再說話吧。”說著他又是一聲咳嗽,打斷了那幾人的遐思:“老齊,你把車趕去側門安置吧。”
“是……”其中一名衙差忙答應一聲,牽著拉車的馬籠頭就繞去了衙門的側門。楊氏兄弟便並肩帶著其他三人走進了縣衙正門,朝後衙的住處走去。
這大明朝的衙門自洪武時就已定下了規制,上自京城的六部衙門,下到諸暨這樣的小縣衙,其中格局都幾乎一樣,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唯一區別或許就是佔地面積的大小而已。
進了衙門大門,就是一塊極大的照壁牆,上面也用來張貼些判詞、告示,要是境內有什麼海捕文書,懸賞之類的,也能在這兒看到。在繞過照壁之後,便是一座氣派不凡的大牌坊,卻不是一般的貞節牌坊,舉人、狀元之類的牌坊,而有個名目叫做“忠廉坊”。顧名思義,就是提醒官員要對朝廷忠,為官當廉的意思。
在穿過牌坊後,兩邊就能看到兩座亭子,一曰“申明”一曰“旌善”。前者用來懲惡,但凡縣衙做出什麼判決,都會在此亭中公佈;後者用來揚善,在此宣揚縣中的孝悌仁愛與貞潔善行。
往前再走,便能看到一座氣勢不凡的大屋,便是縣衙的大堂了。但與後世之人看到的影視作品中動不動就在大堂上審案不一樣的是,其實官員審案很少在此。只有遇到極其轟動,極其惡劣的大案,需要教化治下百姓時,縣令大人才會在此審案,並准許縣中百姓旁觀。不然一般的案子,卻只在後面的二堂審理了。
繞過大堂繼續向前,便又是一進院落。這院落兩邊又分為兩處,一為接待過往官吏的寅賓館,另一處則是縣衙大牢了。而在這縣衙大院的東北角處,還立著一座小小的土地廟。倒不是官府中還要搞什麼迷信活動,供奉土地公公,這兒放的是數具由手工製作的特殊手辦——太祖時將貪官的皮剝下後往其中填塞稻草而成。也就是所謂的剝皮萱草了。
每當一個官員上任時,按朝廷制度都需要來這土地廟裡瞻仰一番,以起到警戒作用,增強其廉政意識。當然,在立國已有兩百年的萬曆年間,這些東西到底還能嚇住幾個官員就很不好說了。
但因為再過去就是縣衙官員辦公的二堂,眼皮底下有這麼個場所在,總還是起點恐嚇作用的。想到自家兄長上任時也要在這個小土地廟裡接受教育,楊震看向楊晨的目光裡就多了些憐憫,還是當他的錦衣衛自在哪。
在經過一道儀門之後,才是二堂。那兒不但有縣令辦公的公房,也有縣中諸如縣丞、主簿、典史等佐貳官員的公房。另外,對照著朝廷六部的縣衙吏戶禮兵刑工六房也設在此,就是此刻還有許多書吏一類的人在各房中忙著呢。
正往前走的楊震心中突然一動,轉頭向另一邊的公房看去,就瞥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正在那裡細細地打量著自己。顯然對方也已知曉了自己身份,才會用這種揣度的目光看自己,而當那人把目光落到身後的洛悅潁臉上時,竟也露出了有些痴迷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