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滅全真教的終南山之役以來,帝國還從未有過對武術界如此大規模的圍剿行動。與上一次不同,趙敏取得了完滿的成功,整個少林寺在猝不及防之中淪陷。當張無忌在兩天後率領明教的隊伍趕到少林寺時,面對的只是一座空蕩蕩的寺院。
趙敏的下一步目標是武當,那裡最可怕的對手自然是張三丰,面對這位武當山上的宙斯,任何正面的對敵都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她巧妙地派遣一名金剛門的僧侶以少林和尚的身份出現,借警告武當的名義偷襲並重傷了張三丰,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但這一毀滅武當的絕佳時機卻因為張無忌和明教主力的及時趕到而被破壞。張無忌輕易擊敗了趙敏手下的武術精英們,使得這位女公爵不得不狼狽地率屬下們撤退。此時,明教殲滅六派遠征軍的訊息已經傳開,江湖世界的各個角落無不嚴加戒備,再突襲其他中小門派已經難以成功,也沒有多大的意義。趙敏只能滿足於她現在的成果:她將六大派的俘虜們帶到京郊的一座修道院關押了起來,徒勞地逼迫他們向帝國政府投降——直到他們半年後被明教的義軍救出。
無論如何,趙敏的做法是極度令人困惑的。這一案例在此後長時間內都被作為政治科學中經典的反面教材,它清楚地表明瞭一個戰術上的輝煌勝利是如何導致戰略上慘敗的。六大派的被俘當然嚴重地削弱了江湖世界對帝國政治權力的抵抗,但只要產生二者對立的結構性因素仍然存在,任何一勞永逸將對方納入自身統治的設想都只是天真的夢幻。在帝國的統治已經搖搖欲墜的時代,這一做法只能引起更加強烈的反彈,將本來只是消極不服從蒙古人權威的江湖主導勢力推向積極反抗帝國統治的立場。可以想象,即使六大派屈服並投降,也只是暫時的妥協,刺刀下的一時服從必將轉變為反戈一擊的決心。而一旦江湖主導勢力站在了和明教相同的激進立場上,原有的均勢會被徹底打破,江湖世界會形成新的秩序,帝國的旗幟也將在狂風暴雨中被撕得粉碎。這一切正是事實上所發生的情況。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在這個時候不會夢想消滅或臣服六大派,而應該竭力維護其穩定的存在,正如俾斯麥在1866年對奧地利所作的那樣。
趙敏的戰略進攻所造成的,也是構成新秩序之雛形的第一個結果,就是在武當山戰役後締結的明教┪淶蓖�耍�虺頻諞淮蚊魑渫�耍‵irst M¦ Union)。在某種意義上,這一同盟是張三丰主動促成的,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此時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包括武當主力在內的六大派被俘,以及他本人的負傷,已經將武當置於自開創以來最危險的境地,只有和明教的聯合才能最大限度地挽救武當的危機。何況由於明教教主張無忌本來的武當弟子身份及對他本人的尊敬,張三丰有足夠理由相信,這種形式的同盟關係將最大限度地保證武當的利益。
另一方面,對明教而言,這一同盟意味著明教被江湖主導勢力所接受的第一步,明教的地位將獲得極大的提升。而從歷史的角度看,這一聯盟也意味著江湖世界結構性大變動的開始。
明武同盟的一個例證是戰後不久,殷梨亭和楊逍的女兒楊不悔之間締結的政治婚姻,換句話說,這實際上是武當與明教之間的聯姻。由於殷梨亭和楊逍之間的歷史積怨,這一聯姻具有豐富的象徵意義:從實質上來說,楊逍用自己的女兒補償了奪走殷梨亭未婚妻的極大侮辱,這意味著明教對武當的讓步,而從形式上來說,殷梨亭在張三丰的首肯下奉昔日的仇敵為法律上的父親(father﹊n﹍aw),也意味著武當承認了明教地位的合法性。這樣,在張無忌之外,武當與明教之間現在有了另一條牢固的紐帶。這對武當和張三丰來說,是一個合乎時宜的政治決斷,從此之後,武當不是和明教一樣淪為人所不齒的邪惡魔鬼,就是和後者一起上升到江湖世界權力結構的頂層。
對楊逍本人來說,與殷梨亭的聯姻也帶來了意外的收穫。他曾經期望能將女兒嫁給張無忌而成為後者的岳父,雖然這一設想未能實現,他反而被迫將女兒嫁給條件並不理想的殷梨亭,但結果卻對他更有利:張無忌因為對他的歉疚而越來越多地倚重於他,而韋一笑、殷天正等反對派也對他的犧牲無話可說。此後幾個月中,楊逍實際上成為了明教事務真正的決策者,在張無忌的神性權威下得以充分施展其政治軍事才能而彌補其缺乏領袖魅力的短處,直到八月十五日的第一次蝴蝶谷大公會議(First Council of Butterfly Valley),令他在法理上也擁有了這樣的地位。
八月十五日,在上一次大公會議後三十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