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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僅是一件吃苦事兒,甚至吃力不討好,蓋因此項活動要兼具歷史家的嚴謹、慎重,和文學家的敘事、修辭能力。讀過你作品的,對這兩點絕對存疑的,如果有,也是少數吧,說明讀者對作品總起來是認可的。寫作中,你是如何照顧這兩種角色的和平共處的?遇到衝突的時候,誰讓誰呢?

李:我相對自信的領域可能與中文系出身,又受過近十年記者訓練有關。中文系出身不必多說,所謂記者訓練則是在事實的取捨駕馭和謀篇佈局、遣詞造句上。

說起來,我更看重對史實的選擇與使用。如果沒有把握,就一定使用不確定的語氣;若是孤證或推測,也一定交待清楚其來龍去脈,儘量做到對史實和讀者的雙重尊重。

事實上,在我看來,對史實的尊重也罷,敘事、修辭能力也罷,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看待這些史實,如何分析這些史實。所謂有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指的就是這一點。這也正是我一再講要向吳思靠攏和學習的地方。我讀到過不少這樣的文章——用同樣的史料,說出完全不同的結論。其中必定有“偽命題”或者“偽科學”。招人討厭的地方正在這裡。其他的,我覺得都不是特別大的問題。

劉:與你交談過程中,感覺你很怕人將你歸類,聲稱自己是為普通讀者寫作的,不關心專業人士的看法。你別惱啊,我怎麼覺得你這說法有些言不由衷啊。在你的概念中,為普通讀者的寫作是什麼意思?一個專家,無論歷史學家還是文學家,作為讀者而不對作品發表意見的時候,他是什麼讀者?而一旦他說了話,他又是什麼讀者?

李:我沒那麼無聊,以至於對此還要言不由衷。我這一輩子說過不少假話,而恰恰在這一點上我從不言不由衷;否則,我現在也會是一個“專業人士”,你信不信?

中國人特別津津樂道於自己的史學與文學傳統。古代的不去多說,那時的史學等於是帝王家譜,文學的主流則是文以載道。對此早有大家評論。

而現當代的所謂專業和專業人士是什麼東西呢?你會看重那些以學術的名義而實則取媚外在利益或力量的“專業人士”們嗎?你會喜歡那些把學術與科學作為自家後花園的猥瑣的“專家”們嗎?從過去到今天,有許多對此的形容性專有名詞,我想不必再提了吧。

說得好聽一點,為普通讀者寫作,就是為自己的良心寫作;我在第二本書的後記中說:願我的工作能夠救贖自己的靈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而恰恰是普通讀者而不是“專業人士”更看重這一點,也更能夠看明白這一點。過去,士大夫喜歡說一句話,叫做事“各秉天良”,也是這個意思吧。

中國歷史寫作的變化(15)

說得不好聽一點,這是一個市場經濟時代。學位、學銜、學術經費、學術基金、專業傳媒、專家的名聲、地位、福利、待遇、住房、獎金,都在“專業人士們”手中掌握著,他們惟獨失去了普通讀者,惟獨壟斷不了市場。普通讀者憑藉自己的心靈,在用市場投票。對此,我充滿敬畏與欣慰。幸虧如此!否則,若除了上述一切,他們還要心理不平衡,還要壟斷市場,那不就倒退回“文革”時期去了嗎?這固然是他們的願望,可時代畢竟已是21世紀了。

過去,經常聽到一些“專家”義正詞嚴地抱怨國人浮躁得不讀書了。其實,應該加一個限定詞,是不讀偽書了。從我收到的那些讀者來信中,我對此頗有信心。你認為我需要言不由衷嗎?

劉:其實,我喜歡“扼腕嘆息”這個詞,甚至喜歡你行文中無法抑制的激|情和憂患意識。我有時候甚至想建議,即使有人批評這一點,也別改,就這樣。但每當我讀溫功義的作品時,又覺得歷史寫作創作者的態度就該是這個樣子,不溫不火,綿裡藏針,寫得讓讀者去“扼腕嘆息”,給讀者留下思考、想像的空間。可再回頭讀你的,每當將要扼腕的時候,你的情緒也上來了,還是覺得有一種過癮:“你看,作者跟我一樣的感受啊。”

李:我其實挺想學習吳思那種不動聲色的深刻與犀利,在一個點上深挖下去。可惜學不到。《北京晚報》有一位叫沈灃的記者,相當敏銳。他和我只談了一次話,就看出這一點來了,於是寫了一篇文章叫“李亞平:感情是隱藏不住的”。或許是稟性使然。我會照你說的去繼續操練。就是它了,愛誰誰。

劉:“往事”已出了“大宋”、“大明”。你堅持用“大”,我就不再說什麼啦。你是否有想法寫個“往事”系列?下一部該向後了吧,宋以前?聽你的意思,歷史上幾無一個可圈可點的朝代,過分了吧?你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