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我與我妻子的家庭生活有些問題。他對我說:“在兩性生活上,你和嫂夫人都是人物——悲劇人物。”我那時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他嘲笑我說:“別跟我來這套假模假式了。一瓢?一瓢哪兒夠你老哥飲。你敢說你不想把全世界都捧來飲?”我罵他胡說八道。不過,審視潛意識,我得承認: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其實哪個男人不是如此?
男人的天方夜譚(13)
在紐約見面時,談起我下海經商,他劈頭就說:“我看你老哥純粹是性壓抑鬧的,變著法兒在發洩。”他說,“別的我不敢說,這個我可敢打賭:你那個家離完蛋不遠了。”我默然。在多年的好朋友面前,我不想過分裝模作樣。官場生涯,我難得有一吐胸中塊壘的時候;可是我也實在說不出更多的東西。有些東西,我自己也不願或者不敢想得太深。有沒有逃避沉悶的機關生活與家庭生活的因素?肯定有。而且佔相當大的比重。可是沉悶的對面呢?我不敢想得太深。這就是我還沒修煉成熟、不夠老謀深算的地方吧。不過,當時我覺得他有點過分危言聳聽了,沒那麼嚴重。去美國,有沒有放縱或者說得好聽一點放鬆自己的想法?我想是沒有的。因為首先我講過,這是我們公司成立以來的第一個大專案,大家惟恐有什麼閃失。其次,我們都是第一次去美國,大眾傳播媒介和長期受的教育烙印很深。出發前我們還開玩笑,說是去戰鬥在帝國主義心臟。那時,我們腦海裡的概念是,在美國,男人個頂個的是暴力好漢採花英雄,沉醉在金錢、女人、暴力、鴉片之中;女人則人人為調情高手床上巾幗,搖曳生姿著隨時準備和見過一次面、說了兩句話的男人上床。挺嚇人的。你知道,外事紀律很嚴厲,誰也不想惹麻煩。不過,想不想看看新鮮、開開眼界?那肯定是想的。所謂有賊心沒賊膽,心裡癢癢的表面還要裝清高,中國人很少有人不這樣。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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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就要結束了,成懷仁宣佈下一個目的地是拉斯維加斯,去參觀一個國際性飲食服務裝置展銷會,大家都很高興。
說實在的,這次考察收穫之大,可以說超過了我們的預期。同時也真夠累人、真夠煩人的。你想想,這麼長時間天天都在折騰同一件事兒,而且越到後來重複的東西越多;再重要的事情也會令人生厭的。
從成懷仁那兒,我們第一次知道,拉斯維加斯不單是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還是一個很嚴肅的世界性大博覽展銷中心。早就聽人說過,不去拉斯維加斯就等於沒來過美國。大家心裡都有點兒莫名的興奮。只有老廳長說了句:“我們的出國任務行程表上可沒有這一站。”成懷仁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展銷會和你們要做的行業關係密切,就算是美國東道主邀請你們去考察好了。”他還罕見地幽了一默:“給你們提供點回國後批判資本主義腐朽沒落的炮彈。”
就這樣,名義有了,經費也有了,大家不再說什麼,高高興興出發了。我們吃完晚飯後,從洛杉磯起程。一路上,內華達戈壁一片灰黃,一點兒沒意思。晚上十點多,車開了四個多小時,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一片蒼寂荒涼的沙漠中出現了一大片金碧輝煌的霓虹燈海,十分絢麗奪目,很像一片凝固了的煙花焰火。那景象使人不由得產生一種莫名的振奮與騷動。
成懷仁徑直把我們帶進了一家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據說,美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五星級酒店都集中在拉斯維加斯與大西洋賭城。那些飯店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豪華的飯店!
一進大堂,我們就有點兒發暈:成百上千臺老虎角子機、上百臺二十一點、輪盤賭、跑馬臺、擲色子……五花八門,濟濟一堂。老虎角子機的樂聲,硬幣掉到金屬盤子裡的叮咚聲,中彩時的鈴聲,人們的歡呼聲,樂隊優雅的樂曲聲,歌手聲嘶力竭的演唱聲……亂得一塌糊塗,可是卻聲聲入耳……鬼眼般閃爍變化的霓虹電子顯示牌,觸目皆是。——現代高科技統計手段表明:中彩數目從幾千美元到幾萬、幾十萬、幾百萬美元不等,看得人眼花繚亂卻熱血沸騰。你不可能不心猿意馬,不可能不在心裡不斷地盤算:只要運氣足夠好,我可以用一個夸特——二十五美分、半美元、一美元、最多三美元,來博得那一份幸福。噢,天吶!MyGod!於是,大堂裡面人頭攢動,萬眾一心。每個人都在心裡咬牙跺腳地和賭場較勁……統計資料表明:他們當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是兩手空空在心裡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命運女神和賭場恨恨而去的。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們中的很多人又會揣著鈔票興沖沖直奔而來。他們百分之百都在想:“這回該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