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進來到了一處涼亭,梁習停住了腳步回頭說道:“雖然已漸入初冬,不過倒也不妨礙我溫酒招待文烈,來來來,請嚐嚐我私窖藏著的好酒。”
眼看梁習似乎沒有想要立刻說事的意思徐濟也就順從的就坐,樂進依舊側立在一旁,梁習看到在這情形笑道:“這位壯士何不一道坐下來共飲?文烈不介意吧?”說著轉頭問問徐濟。
徐濟點頭笑道:“自然不介意,文謙,就坐下來一道飲酒吧。”樂進眼看自家主公也發話了,而且並無勉強之色這才就坐於最末一席。三人坐好後梁習便親手從泥煨的炭爐上提起酒壺為徐濟和樂進斟酒,之後再為自己添滿一杯才舉杯說道:“文烈是否好奇我為何不回答與你?”
徐濟也舉杯道:“確有幾分不解,不知子虞先生可願為我解惑?”梁習聞言哈哈大笑道:“自文烈半月前來陳縣我便知文烈有招攬我之意,只是當時不明文烈志向如何。更不知文烈是否有實力值得我傾注如今已有的前往投效,因而避而不見。然則文若曾書信一封與我。言及文烈乃是有大志向之人,似乎與我的政見頗有相似。便有幾分意動,只是卻還需避陳郡太守之嫌,而今文烈已然奪取己吾,想必對下一步也已有謀劃,正是雪中送炭之時,是以在得知文烈奪得己吾之後我便向太守辭去主簿之職專等文烈前來,如今文烈果然來了。”說了這些梁習似乎有些口乾舌燥,徐濟起身為他斟了酒,梁習舉杯一飲而盡繼續道:“昨日道左相遇也說得上是相談甚歡。只是文烈似乎有些不急於招攬,習是以略有失態,倒是文烈為何突然改變了千里來此的想法?可否言明?”
對於梁習的這個問題,徐濟報以歉意的笑容道:“確實乃是文烈先前所言,不忍看陳郡失一好官,更不願因文烈一己之私為那虛無縹緲的理想斷送了陳郡的大好局面。”聽到這個回答,梁習更是止不住的笑了起來:“文烈卻是有些多慮,偌大陳郡怎會因為少了一個梁習便會大變?更有甚者,文烈那又怎麼會是一己之私?文若在信中早與我說明。文烈的理想乃是千萬寒門子弟的寄望,有朝一日若是能成真那邊是史冊上的千古功勳,我輩正該為此努力!”
這話說的是斬釘截鐵,徐濟都有些被震懾住了。這也讓徐濟對梁習的想法有了巨大的改觀。梁習顯然不只是一個有治政才能的儒士,更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甚至比之徐濟都要先行一步。陳郡就有頗多寒門士子為官吏,而這些大半都是梁習一手提拔的。這足以說明梁習的政治思想無疑是接近於徐濟的,只不過梁習更接近於徐濟思想中的一個部分。
“子虞先生教訓的是。是文烈糊塗了。這些日子來見多了殺戮,是以有些頹然,今日聞聽先生一席話,彷如大夢初醒。多謝。”這是徐濟的心理話,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在征伐之中度過,而征伐帶來的只有殺戮,也許他都有正當的理由,但是殺了就是殺了,沒有任何藉口可以逃避他做的這些事情,而有多少人因為徐濟而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因為他而命喪黃泉?每當想起這些徐濟都會有一種心悸之感,而今天梁習的一句話卻警醒了他,徐濟想要做的不只是為他自己謀求生存而已,他還沒有忘記自己那個夢想。
“如今,文烈的理想又是什麼?”梁習坦然接受了徐濟的道謝之後平靜的問道。
徐濟抬頭看了看亭子外飄著白雲的天空道:“當年無知之時,文烈曾立下宏願,妄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而後避禍江夏之時方知那不過是虛無縹緲的奢望罷了。而後歷經長社、宛城之戰後更是有感於亂世人命輕賤,社稷顛倒,更決這天下早已是病入膏肓,久病難醫。是以想著另尋他法改變,如此便求得朱儁將軍為我說項以為外放,只是到任後歷經圉縣之難,張邈之窺視,已是人世艱難,如今己吾一戰更是險些丟了性命,更不知這天下究竟該如何方能一救。”說到此處,徐濟已經有些難以支援,樂進急忙上前拍了拍徐濟的背對梁習解釋道:“前些時候主公在己吾受奸人偷襲傷了肺腑,因而失態,還請先生不要怪罪。”徐濟上回雖然看著傷的都是四肢,但那隻不過是因為要害被鐵甲護住罷了,其實他的胸前有不少的淤痕。
梁習聞言也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見怪,徐濟終於緩了過來,面色難看的笑了笑道:“方才先生問文烈如今志向如何?”梁習點頭。
徐濟輕聲道:“如今所求,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說罷有些勉強的起身對著梁習行禮道:“師兄,文烈告辭,己吾事務頗多,還需有人處置,恕師弟不敬之罪。”說罷便示意樂進攙著自己走。
而聞聽徐濟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