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嚇唬別人去吧!”他靜等江水山收令。春玲跟在水山一旁,見他真準備打死蔣殿人,心跳起來,著急地提醒他:“水山哥,你要……”
“不要管!”被巨大的怒火炙燒著的民兵隊長,掄了一下手槍,“對反動派,咱們不可惜子彈!”
蔣殿人一聽,心全涼了。他知道被他暗害了的共產黨員江石匠的兒子的血性和他父親有連根,江水山真會叫他腦袋開花。立時,蔣殿人全身癱瘓了。
沒等丈夫拉出大門,胖老婆嚎啕著奔出來:“放下吧,饒命啊!天哪,我招!我全說出來……”
從蔣殿人場上的陳爛草垛底下,開啟了一個巨大而嚴實的地窖,從中挖出五千多斤麥子和稻穀。從他過去的牲口欄裡的地下室中,挖出七千多斤粗糧,有的因年久受潮已黴爛。有一部分糧食,是上次清算前急著埋藏,就倒在土窖裡,有很多都生出長長的芽子了。最為驚人的,是從蔣殿人四十多歲就為自己和老婆在西塋裡修蓋的堅實龐大的墓穴裡的兩口棺材中,找出七塊金磚,四十三個金元寶和大批的銀元、首飾。
把糧食、浮財運到學校大院裡,人們都爭先來瞧。看著這些東西,尤其是被糟蹋的糧食,人人咬牙切齒,個個怒火沖天,要把蔣殿人拉出來審判殺了才痛快。
那明生興高采烈地在人群裡串,一手舉著手榴彈,一手提著褲子,向人們講述蔣殿人一家的醜態,炫耀他的參戰功勞。
玉珊姑娘拍著他露出的半個小屁股,說:“好兄弟,反動派投降啦,快把你的武器收起來,褲子束好吧!在人跟前露出半個腚,不害臊嗎?”
“別急,玉珊姐,顧不上啦!”明生把褲子一提,又在人群裡擠著叫:“誰看到新子哥啦?”他好不容易找到新子,要求道:“新子哥,把你的手榴彈給我吧,我好再跟你們去打反動派!”
新子挺慷慨地說:“行,你打仗夠格啦!這次有功,賞給你吧,可不要叫它走火炸啦!”
人們看著木頭手榴彈,笑聲鬨然而起。明生卻提著褲子高興地叫道:“走不了火,我好好保管它。”
“明生,”春玲趕過來,把弟弟的褲帶束好,“快回家吃飯,不餓嗎?”
明生承認道:“真的,肚子叫啦!姐,你不吃嗎?”“我還有工作,你先回去吃吧。”
“那好,我把飯給你悶在鍋裡,保你回來還是熱的。”明生叫著輕快地跑了。
江水山在物資、糧食跟前走來走去,臉上少有地洋溢著興奮的笑容。經過大半天的勞累,感情老是處在極度的緊張、激動中。他左肩的傷疤早在發燒,中午飯過了好長時間他還沒吃飯。——這些,水山都沒覺得。他又站到教室門口的臺階上,盡情地望著物資和湧進走出的人群。
春玲走到水山身邊,望著他那蒼白的倦容,淌下的汗珠,關懷地說:“水山哥,你快回家吃飯吧!這兒有村長和俺們幾個行啦。”
“不飢困呀!”水山愉快地回答。
“人家快要吃晚飯了,你中午還沒張口,怎麼會不餓?”水山看著那些糧食,從內心發出熱烈的聲音:“玲子妹!你說我怎麼會餓?看也看飽啦!嘿,這下子解決問題啦,缺吃的窮人肚子要進糧米啦!春玲,你說咱們這場仗打得值得吧?”
“當然值得!”姑娘讚許又自豪。
“你說,這末做對不對?”
“有點過火。可是對地主,這不算什麼!”春玲氣憤地說。“剛上來我只想給蔣殿人一種威脅,沒想真幹。可是反動派到底是反動派,他膽敢拿私人面子來侮辱我們的黨!”江水山又激怒起來,“當時我真恨死那傢伙,他要不投降,我就消滅他!”
“你就沒想到政策?”
“政策,當時沒顧得去多想……好,就算我違法殺了人,可是為立刻消滅反動派,我受處分也甘心!”
“水山哥,你的性子可要注意呀!大夥不知批評你多少次啦。”春玲懇切地說,“對蔣殿人那壞蛋過點火我同意,可是你對那幾家富裕中農的作法,就過分啦!”
“事一過我也覺得不對頭。”水山承認道,“可是,春玲!我真被他們的自私自利氣炸啦!我還覺著誰也不能比我再耐心了。那些頑固腦袋不砸不開……好!指導員回來我檢討,我情願受處分。”
“媽,快給我飯吃吧!”水山推門就叫。他兩腿沉重,渾身發燒,頭髮暈,肚子空虛地想吐酸水。他真想吃飽飯躺在炕上,再不起來了。
不見母親回答,水山向炕上一看,母親木呆呆地守在紡花車子旁邊。他又叫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