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過罪自動投誠的分子的寬大政策。這老太婆受到兒子和女兒王鐲子的恫嚇、警告,怕政府殺王井魁的頭,所以守口如瓶,在指導員面前只是哭哭啼啼,訴說苦楚,不露真情。儘管她如此謹慎,但是作賊心虛,曹振德從她眼上、臉上、嘴上,還是察覺到她的反常,心裡已拿定王井魁最近一定在她跟前露過面,也估計他可能迄今仍藏在家裡或她知道的什麼地方。不過振德怕驚動了老太婆,使王井魁知覺跑了,所以沒動聲色,也沒頻繁地找她談話。他打算,逐漸地使老太婆確實相信坦白出犯罪的兒子,政府會寬大處理;其次,慢慢地能從她嘴裡掏出王井魁的情況來。
這天半夜,曹振德從村公所開完會回來,剛進屋,明軒就告訴他:“爹,那個漢奸的媽來啦。”
“誰?”振德立刻就醒悟過來,留心地問,“她說什麼來?”“看樣子她哭過,眼睛發紅。她結巴了半天,說等你回來,叫我把門閂緊睡,還說不要睡得太死啦!”明軒話剛落,明生接上道:“那老太婆還說,這話不要告訴爹。”
振德的眉毛聳了幾下,緊接著問:“她還說什麼來?”“沒說別的,只把這幾句話咕嚕了好幾遍。真煩死人!”明軒不耐煩了,“快睡吧,爹!”
“不聽她的,漢奸的媽媽,沒有好話。”明生忿忿地說,“爹,咱不閂門,俺玲姐夜裡要回來了,叫門費事呀!”
振德沒再聽孩子下面的話,心裡在考慮,王井魁的母親主動來關照他睡覺插好門,是什麼意思呢?為麼又不讓孩子把這話告訴他?一會,振德鎖緊的眉頭展開了,眼睛裡射出銳利的光芒。不知不覺地,幾個月前宮家島村發生的反革命分子暗害村幹部,尤其是殺盡村黨支部書記一家七口的事件,湧進曹振德的心頭。他斷定,這老太婆一定是知道對他有不測的事,才來關照他的。不用說,這又一定和她兒子王井魁有關。振德又自問道,是否只王井魁一人來行兇?他有沒有聯合好的夥伴?曹振德立刻從牆上摘下大槍和子彈袋,轉身就走。
“爹,你要出去?”明生撲上來。
“有什麼事嗎,爹?”明軒叫道,“快睡吧,那老太婆會有什麼正經話,不用聽她的。”
振德止步,看了兩個孩子幾眼,又看了看繁星密佈的天空。時候不早了,午夜已過,他想:敵人要來,也該是時候了,他的房子離村百步多遠,孩子留在家……“大兄弟,還沒睡下?”是曹冷元問著走了進來。“哦,有什麼事,老哥?”振德望著他。
冷元說道:“我怕年輕人好睡覺,誤了崗哨,去糧庫看了一遭。怕你沒回家,孩子不睡,順腳過來看看。”他看著振德肩上的槍:“你要出遠門?”
曹振德把他斷定的情況告訴了冷元。老人立時驚慌地說:“那快領孩子躲躲吧,快!”
“敵人要來,也就在這個時候了;不知他從哪裡來,咱們家沒有人,真來了不就驚跑了!”振德急急地說,“老哥,你快去告訴水山,悄悄地集合幾個民兵,埋伏在我家四周。”冷元擔心地說:“你一個人在家,萬一……我在這等著,你去集合人……”
“不行,你身子欠!”振德插話,轉而吩咐孩子道:“跟你大爺走吧!”
“爹!我不走,守著爹!”明軒叫道。
“爹!我怕!”明生撲到父親身上,哭了。
“不要吵。”振德壓低聲喝道,“好,老哥,你快去找水山!不礙事,敵人不會多,我對付得了!”
冷元走後,振德對兩個小兒子說:“不要怕,敵人最松包,十個頂不上咱們一個。你們都拿起傢伙,守住後窗。”
明軒端起紅纓槍,明生找出木頭手榴彈,振德又給他一把剪刀,緊守北牆的窗戶。曹振德走出屋門,吩咐明軒從裡面把門閂上,如果敵人從後窗攻上來,就大聲告訴他。他來到院門後面,將門虛掩上,兩手端著子彈上膛的大槍。
夜很靜,只有西河的波浪撲打堤岸的撲啦聲,連續不斷地傳來……
指導員推斷得不錯,王鐲子的母親今晚來得有原因。王井魁一回家,她就叫兒子去自首,她只是一個目的,保住兒子,孝敬她,養她的老。她相信政府會寬大王井魁。但是兒子告訴她,他過去殺過人,政府不會饒恕,老老實實藏些日子,中央軍過來就好了。這使老太婆不敢聲張了。曹振德和她談話的時候,她用力壓著慌亂的心情,惟恐被人察覺。但是她探聽指導員的口氣,尤其是曹振德說的一句話:“過去有罪惡的人,哪怕害過人命,只要真心悔改,自己去向政府認罪,也不會定死刑,人民政府給一切想改惡從善的人以生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