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兒明顯被這一出鬧懵了,掛著半身的湯水呆若木雞的站了會兒,直到丫頭跪下來才反應過來,開口便怒罵道:“你這刁奴才,不好好看路,澆了我一身湯,且跟我去領罰去。”
跟著的婦人這時候才趕上來,一看公子哥兒一眨眼居然成了這幅模樣,當下唬了一跳。想到夫人一貫對於鈺哥兒的冷麵冷語,不禁急的跳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小哥兒方才受得氣還未消,眼下又著了驚嚇,倔驢脾氣上來了,也不分是非,非要拉著那倒黴的傳菜丫鬟,任誰也哄不下來。這邊小公子耍脾氣,那邊丫鬟們又急著傳菜,登時這湘園被堵得一團亂。
“一個個都杵著做什麼,不招呼客人了?”正熱鬧的不可開交,一個柔柔的聲音不敢不低的傳了過來。
那打頭的丫頭慌亂之間,以為主事已經被請了來,暗憤自個兒衝撞了不知哪路神仙,逃不了一頓責罰,待她抬頭看清來人時,才不由喜極而泣道:“三姨奶奶,您可,您可幫幫奴婢,這小公子撞翻了湯,要罰奴婢。”這可有救了。來人可是駱府的三姨奶奶秦氏,平日裡一貫寬頻下人,著實的菩薩心腸。
秦氏上前兩步看見被人群圍住的一個小小男孩,顯然還在氣頭上,倔強的豎著眉毛,見她上前,便努著臉後退一步,問道:“你是誰?”
秦氏將懷中正喰手指的小兒子往奶母懷中一放,慢慢蹲下身子和那小男孩齊平,才柔身回道:“我姓秦,你若願意可以叫我秦姨,你來到這裡就是我們的客人,我府裡的人衝撞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話說這秦氏貌美,可謂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性子又是極其溫柔,她俯□子與他對視,一番軟語溫言已讓小男兒少了七分戒備,他糾結了下,放開抓住丫頭的小手,不情不願回到:“那你可以叫我辰鈺,你府裡的丫頭,嗯,以後要好好管教。”
秦氏見他放手,心知他已經順著她遞過去的臺階下了臺,便柔聲問道:“原來是辰家的三少爺,瞧你這身湯,油膩膩的穿著也不舒服,跟我回去換身衣裳,一起去紫燕堂看戲可好?”
辰鈺也知道方才自己多是無理取鬧,他見秦氏輕聲細氣隻字不提,既覺得稍作心安又有他慮,正猶豫,抬頭忽然看見兩個小玉娃兒從奶母懷裡探著小腦袋,睜著葡萄般的眼睛好奇的正看著他,其中一個女娃兒居然還衝他奶聲奶氣的叫著“蟈蟈,蟈蟈。”可愛的不得了,辰鈺抿緊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麼蟈蟈,是哥哥。”
秦氏溫柔一笑,伸手拉住辰鈺的小手,接過話頭道:“那這位小哥哥,跟著連玉妹妹會屋裡換身衣服,好不好?”
辰鈺這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一直跟著的田嬤嬤不禁鬆了口氣。
那年。辰鈺七歲半。連玉五歲。
☆、書院四秀
辰若低垂了眼簾,墨黑的眸子悄悄透過潑墨般的長睫凝視著連玉不自覺在楠木桌上不停打轉的食指;一圈一圈;直要把他的心思他的一切都要繞進去。
唐家;後花園;池塘邊的花廳內;連玉;辰瑩;以及辰二少辰三少四人分座在一張楠木打的八仙桌旁。
辰瑩揚著瑩白小臉得意道:“託我辰瑩的福;書院四秀今日在此聚首;是不是該我討個賞啊?”
連玉無語的看著她明媚如以往的笑眼:“書院……四秀?你剛剛才封的?”
“反正不管如何;如果不是我,哪裡能在唐家找到這麼清靜的一塊地兒。”辰瑩撇了撇嘴,順便環顧了一下漏窗外的池塘夏荷,風景絕佳,環境清幽,的確是一塊好地方。
連玉低笑:瑩兒這話說到倒也沒差,能在唐家擺宴的節骨眼上,還能讓她連哄帶騙找到這麼一處地方,她實在是值得讓駱連蝶妒恨,不提她人品相貌家世,就她那處處吃的開的勁兒,也足以羨煞旁人。
“難得見上這麼一次,又避開了眾人耳目,我們玩些什麼才好,先說定,行令這類的,可不能玩,最最沒意思了。”辰瑩興奮的左顧右盼,率先提議道。
辰鈺淡笑不語,辰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連玉繼續心不在焉的在桌面畫著圓圈,很快其餘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到連玉那根不停畫弧的膩白手指上。
“連玉妹妹可有好的提議?”辰鈺的桃花目充盈著滿滿笑意,轉頭凝望著連玉。
辰鈺淡褐色的眸子晶亮,直直的瞧著連玉直至眼尾處的紅暈愈染愈深,這近乎肆無忌憚的專注讓連玉的心跳毫無節制的愈跳愈快,連帶著手指也僵硬起來。慌張之餘,她迅速瞥了一眼八仙桌另外一邊的兩人,還好,辰瑩足夠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