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看你的這個帳本子,這個帳房先生倒是有趣,寫了好多缺筆的字。”沉思齊不喜歡看帳,可是為人師者查錯別字是本能了,一翻就翻出一堆來,再說他本身數術學得很不錯,就是懶得翻帳罷了,連查錯別字,又順便看了幾眼帳,大紙是怎麼回事也能看清了,帳面是平的,可是看來看去總覺得怪怪的。
缺筆的字?吳怡拿過來一看,臉色慢慢的就變了,帳房寫字缺筆也平常,中國的書法本來就是變異字多,帳房記帳又求快,缺筆的事不算少見,可這回的缺筆就太奇怪了——“是秋紅……”
吳怡這麼一說,夏荷也湊了過來,“這是秋紅的字,秋紅寫字從不缺筆,一筆一劃的連個點都不會少點。”
“揚州怕是出事了。”吳怡合上帳本,“秋紅在帳本子裡故意缺筆,卻不曾寫信過來,她……”
“二奶奶凡事往好處想,許是秋紅這些年的歷練,人變了呢。”
“人不見得變,就怕事變了。”
沉思齊見她們這樣,也曾經聽說過秋紅是吳怡小時候的心腹丫頭,如今管著吳怡的陪嫁,知道怕是出事了,“我有一個朋友正是揚州人,紅袖他們兩口子聽說也在揚州暫住呢,不如寫信過去叫他們查訪。”
吳怡點了點頭,“也只有這樣了。”
“二奶奶,如今快到年根底下了,二奶奶何不寫信到各地,讓各地的莊頭掌櫃的到山東一趟,一是多年不在中原,如今回來了,要見見大家犒勞大家一番,二是盤盤帳……”夏荷說道。
“若是秋紅出了事,我怕這樣會打草驚蛇,讓他們狗急跳牆。”吳怡說道,“夏荷,你說過秋紅的男人納了妾,可知道根底?”
“只說是繡戶家的姑娘,手藝不錯人也乖巧,嘴跟抹了蜜似的甜,天天晚上給秋紅洗腳。”
“繡戶家的姑娘為了保養手,連自己的腳恨不得都讓旁人洗,她給秋紅洗腳……”吳怡越想這事越不對勁,如果不是她這些年事多,顧不到旁人,多問幾句,也不至於拖到如今秋紅要在帳裡做手腳求救,“夏荷,你在揚州地面熟,你親自跑一趟吧。”
“是。” 不管秋紅的事如何,該過的年還得過,吳怡找了白氏過來幫忙,還讓她帶著兩個姑娘一起過來,“我頭一年在山東置辦過年,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得你來幫幫我。”
“這山東就是麵食多,富戶到年根底下總要施捨饅頭,叔祖奶奶您啊旁的都照著京裡的規矩過,就是多蒸些雜合面饅頭,施捨一下窮苦人就不算失禮。”白氏笑道,她如今省心得很,沉默然考上了秀才,得了田土銀兩,縣令親自給他披紙掛彩的,白氏覺得這日子有了盼頭,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吳怡笑道,“京裡的大戶也有撒銅錢的,引得人哄搶,我總覺得不好。”
“唉,提起這事也傷心,山東也有撒銅錢的,前年我家寂然小,為了家裡沒米過年,也去搶過銅錢,讓默然給臭罵了一頓,說是不食嗟來之食……”
“默然這孩子啊,脾氣太剛直,韓信能忍跨下之辱,撿拾銅錢讓一家子吃頓飽飯又有什麼錯處?”吳怡搖了搖頭。
“你別看他長得個子老高,還是個孩子。”白氏也跟著搖頭,“如今他得了功名,倒有幾戶上等的人家主動提起要結親事,他只說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
“他也十五了吧?”
“過了年都十六了。”
“男孩子,晚成親幾年不算什麼,他是個好孩子,我寫信回京讓京裡的親戚慢慢的尋訪著家風正,有根底的人家的姑娘,我家二爺說了,默然是個有大出息的孩子,要娶個賢內助才行。”吳怡笑道,她不知道她悄悄改變了歷史的走向,沉默然本來是由清寒出身,由大才轉變成鉅貪的典範,是大齊朝的和坤,卻因為年少時遇上了沉思齊夫妻,並未經歷母親白氏為子女能有人撫育而自殺,兄弟姐妹四散的打擊,在性格形成的最關鍵時期遇到了正面的引導,又得了吳怡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個賢內助,竟成一代中興名臣。
“那可感情好。”白氏笑道,“這可真的是遇上大貴人了。”
“你可別這麼說,你可是我的貴人,要不是有你提那麼一句,這孩子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來呢。”吳怡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兩人相視而笑。 大年初一里,族裡的人開了祠堂祭祖,又陸續有小輩人來拜年,沉思齊和吳怡受了禮,又一一發了紅包,初三那天白氏遣了沉默然領著弟弟妹妹來給沉思齊和吳怡磕頭。
吳怡發了紅包之後,帶著兩個小姑娘到後面,一人又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