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說幫窮人出頭,難免會得罪人,有富人甚至有官員,曹淳敢這麼做,實在是勇氣可嘉。
“還得請吳賢弟替曹某保密才是。”曹淳說道,他知道吳憲這人雖然是清官,但也是個八面玲瓏滑不溜手,最不喜歡為了無謂的小事得罪同僚的人,在吳憲眼裡,如果要滅政敵,就要一棍子打死,像是寫狀紙訴狀這種零敲碎打除了得罪人之外毫無用處的小事,他是不會做的,他做了必有目的。
他是這麼做的,也是這麼教兒子們的,如果曹淳遇上的是吳承祖或者吳承宗,這兩個人想到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曹淳住在自己家,那些他得罪了的官員士紳,知道了寫訴狀的人是曹淳,必然以為背後有吳憲指使,他們會想辦法阻止曹淳,至少不會讓曹淳影響到吳家,可是他遇上的是吳承業。
曹淳自從自己的父親得罪了權貴有冤無處申,以堂堂左御史的身份氣病而死時,他就知道權貴們必然要有所畏懼,有所收斂,當今聖上雖聖明,但有的時候卻仁慈太過,對於權貴過於手軟,為了顧及所謂的親情跟世交,不惜犧牲普通朝臣,朝堂上如此,地方上也是如此,所以當他機緣巧合幫過一個普通的農民討回公道之後,他就開始了自己漫長的寫訴狀之路。
吳承業跟他並肩回了家,一邊請曹淳喝花雕酒一邊聽曹淳講他經歷過的那些事。
“可嘆我為出身所累,不能像你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榮華富貴實在是最拘束人的枷鎖!”吳承業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嘆道。
“榮華富貴未見得不是好事,吳賢弟有如此出身,他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也許會另有一番更大的作為也說不定。”曹淳說道,如果不是幼年經歷坎坷,嚐盡世間冷暖,他也不會走今天的路,吳承業雖然比他小不了幾歲,在他眼裡卻還是個孩子,一個生長在蜜糖罐裡,嚮往著外面風雨的溫室花朵,可是吳承業背後的勢力,他的家族為他鋪定的青雲之路,卻是曹淳再也觸及不到的。
“曹兄你放心,我吳承業不能幫到你什麼,把嘴巴閉緊這一條我還是做得到的。”
讓吳承業沒有想到的是,吳憲最先發現了曹淳的作為,但是吳憲並不願意打擊或者是得罪了曹淳,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曹淳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吳憲在官場修練了這些年,自有看人的本事,可是為了不讓曹淳的作為連累到吳家,吳憲想到的計策是以讓兩個男孩清靜讀書為由,將曹淳移居到普渡寺,他日若有旁人查問,他自然可以以普渡寺離吳家太遠,他對曹淳的行為一無所知來推脫。
吳家除了吳承業、吳憲之外,第三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是吳柔,吳柔信佛,不管原本的目的如何,她現在覺得除了菩薩沒有人能安慰她焦燥痛苦的內心,在得到劉氏的同意第二次去普渡寺的時候,吳柔就發現了曹淳的作為,可是吳柔選擇了沉默,那個將墨跡剛剛陰乾的狀紙送給衣衫襤褸的農民,並且小聲叮囑他在官府大堂上應該怎麼說的小小少年,深深震撼了吳柔冷漠的心靈。
兩輩子,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心動,不是為了某個人背後的勢力,也不是為了富貴逼人前程遠大,就只是為了青衣布衫的普通人——
吳柔託著腮望著窗外被秋風吹落的樹葉,嘴角卻帶著一絲甜笑,她知道曹淳拒絕吳雅的事情,可是那是因為他不認識吳雅,如果他認識了她——
“姑娘——”她的大丫環貝葉欲言又止地看著陷入沉思的吳柔,自從她做了吳柔身邊的大丫環,吳柔一直是少言寡語溫溫柔柔的樣子,可是吳柔身上的某種東西,莫名其妙地讓貝葉有些害怕。
“什麼?”吳柔皺起眉頭,煩燥地看著打擾了她“夢境”的貝葉。
“府里人都在說,四姑娘被許給了一個草莽將軍。”
“哦。”吳柔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冷笑,吳雅一直討好劉氏一系,得到的結果也無非如此,“我怎麼聽著草莽將軍這四個字這麼耳熟。”
“就是之前林姑娘、耿四姑娘要嫁的那個將軍。”
“原來是沒人要的。”吳柔嘴角向上勾的更厲害了,“想必是為了劉家、耿家甚至還有雷家的面子,這才讓吳雅嫁過去的吧,這樣也好,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四品參將夫人。”就算是有吳家、雷家做後盾,一個不識字的草莽之人,能爬多高?更不用說在爬高的過程中的高死亡率了,吳雅這些年真的是枉廢心機。
“四姐跟五姐那麼好,五姐就沒有什麼話說嗎?”
“聽說——”貝葉的眼睛轉了轉,看見壽嬤嬤手裡拿著佛珠一副入定的樣子,也就說了,“聽說姨娘去四姑娘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