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幾樣菜,紅裳一一替她夾了,吳怡小口地吃了幾口,團年飯的菜品名字都好聽,說起來就是大魚大肉海鮮野味,報上菜名挺唬人,吃起來卻沒有平時各屋院子裡小廚房做的順口,也就是吃一個喜興團圓勁兒,吳怡本來就已經偷偷墊了不少的點心,因而吃起來並不香。
她一抬頭,對上沉思齊有些憂心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不錯。
說起來馮氏二十三歲,正是女子生育的好時段,在古人眼裡卻是開懷晚的,吳怡穿過來的身子過了年才十六,未成年的少女懷孕,要辛苦的多,就算是有無數的補品無限量的供著,吳怡此時卻不敢多吃,怕孩子太大不好生,十六歲的女孩,骨盆尚未發育完全,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古代,真的難產死了,可真的沒處說理去。
肖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自然看見了他們小夫妻的小動作,又看了眼吳怡突出的大肚子,不由得笑了,“等會兒吃了飯不用跟著守夜,你們兩個都是雙身子,都回去早點睡,都是一家人,不用講究這些。”
二嬸孔氏也笑了,她來年也要娶媳婦做婆婆了,“可不是,都是一家人,那些規矩講究都是給外人看的,你們兩個遇上大嫂這樣的婆婆,真的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馮氏和吳怡趕緊站起來了,挺著肚子也保持著標準姿勢福了一福身,“謝太太。”
“快都坐下吧,都是守禮的孩子,真不愧是大家出來的。”肖氏說道。
孔氏聽著卻有些不是滋味,她的長子訂親的妻子雖說是翰林清貴之女,卻是在那翰林三十二歲中了進士,才從鄉下進京的,說是新貴,外祖家卻是屠戶出身,想也知道規矩教養不會太好,心裡面暗暗埋怨自家二老爺在兒子的婚事上行事輕率。
吳怡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後,頭沾了枕頭就睡著了,天未亮就因為有了尿意醒了,守夜的夏荷傳了官房進來,吳怡出了恭之後,洗了洗手,已經沒有什麼睡意了,夏荷低聲跟吳怡說道:“二爺在外間屋發呆呢,又不讓叫二奶奶。”
這幾天沉思齊的情緒就不好,吳怡幾次探問得到的都是明顯粉飾太平的答案,這次吳怡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問出來。
她披了件披風到外間屋,見沉思齊正拿著本書守著火盆發著呆,“二爺可是從正院來?”
“啊?呃?”沉思齊抬起頭,看見大著肚子的吳怡,穿了件蜜合色的松江布棉袍,外面披了件大紅出毛的鶴氅,“你怎麼出來了?這屋裡沒有地龍只有火盆,冷得很。”
“二爺知道冷,怎麼在這裡發呆呢?”
“有幾道題想不明白。”沉思齊笑道。
“跟大哥吵架了?”吳怡早就看出來,沈見賢和沉思齊兄弟兩個有事,互相之間連話都比平時少。
“若是吵架就好了。”沉思齊嘆道,“這世上的事啊,怎麼都不按照公理道義行事呢。”
原來是理想主義者外加精神潔癖的沉思齊,遇上了現實這把無情刀,“我母親有句話,水至清則無魚。”
“這事我也曉得。”沉思齊說道,無論是沈家還是吳家,單指望朝庭的奉祿都不可能過上現在的日子,尤其是吳怡,穿的用的,就沒有凡品,吳家不是勳貴乃是幾代的文官之家,要說家業是用奉祿攢出來的,說給誰說誰都不信,“但是在有些事情上,總要守著原則吧。”
“到底是什麼事?”沈見賢負責的是軍需,這個差事確實有貓膩,而且是公認的潛規則,各個掌權的官員,提成回扣加起來能比東西本身還要貴兩倍,沉思齊也不是不知道,能讓他這麼長吁短嘆的,想必不是一般的事。
“算了,不說了,到什麼時候都是肉爛在鍋裡,大哥做這事也是被逼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連我父親都不說話,我操的什麼心。”沉思齊搖了搖頭,“腳還腫嗎?我替你揉揉。”
吳怡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可是連沉思齊這個男人都沒辦法,她現在是不能出閨閣的女子,能有什麼法子去解決連沈侯爺都知道的事,“唉,這家裡家外的,我怎麼覺得事這麼多呢,當初做姑娘的時候,吃涼不管酸的,也就是幫我母親管管家是大事。”
“承祖大哥還沒信兒?”
“只是頭一個月來了信,說是給長輩請安,只說那邊一切都好,卻不肯接大嫂過去。”歐陽氏一直希望能跟吳承祖一起去福建,那畢竟是她的孃家,而且有她在,有些事情也比較好辦,對吳承祖和歐陽家都是一重的保障,但是吳承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讓她參與這件事。
“今年歐陽家往京裡送的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