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裡舌頭底下壓死人啊。”吳怡嘆道,“世子院到底什麼情形?”
“聽說是開了院門請了大夫——”京城世家的規距,一更天各院落鎖,非大事不得開門,世子院裡半夜請大夫,聯絡到馮氏有孕,吳怡不由得心揪了一下。
“我們現在也只能裝不知道了,明天早晨再說吧。”一個宅門住著,有什麼事不能不知道,可也不能多管。
123、多事之年一
第二天早晨吳怡看見馮氏,馮氏臉色卻好得很,肖氏也是面色如常,兩個媳婦都懷孕,肖氏心情自始至終都高得不行,問了馮氏的情形又問了吳怡的,聽兩人都說懷相很好,更是喜得合不攏嘴,兩人離了肖氏的院子,馮氏難掩喜色的把事情跟吳怡說了。
“我從來就沒覺得這麼痛快過,真的是一夜不睡也高興。”馮氏說道,“那蘭心自從若珍來了之後就不似從前得寵,就使盡了手段去爭寵,若珍看著憨厚,可也不是個好惹的,我也不管她們,就是一心養我的胎,昨晚上大爺在書房教若珍讀書,那蘭心拿了本書也跟著往跟前湊,那若珍真的是個厲害的,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蘭心也裝著軟和樣,兩人好的跟親姐倆似的,蘭心端了杯茶給大爺,若珍伸手就去接,蘭心一不小心把滾湯的茶撒到了若珍的手上,那若珍是真本事,我親眼看見那水泡有黃豆那麼大,她是一點都沒躲,就拿自己的肉去接那熱茶。”
蘭心自以為聰明,若珍卻是在宮裡混出來的,心計手段也不少,兩人鬥成這樣並不讓人意外,“那是誰喊的大夫?”
“大爺唄,見寶貝若珍燙傷了,自然就喊大夫了,蘭心又在那裡裝哭,大爺看著煩,當場就給了蘭心一個窩心腳,蘭心吃了大虧,要死要活的,還是我出來打了圓場,哄著蘭心回自己屋,又拿了燙傷藥給若珍,藉口著覺得肚子疼讓開了二門請了大夫進來,現在大爺讚我賢惠呢。”馮氏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讓她們繼續鬥吧,她們越鬥,我越賢惠。”
吳怡聽著馮氏講昨晚的事,不由得暗暗的心驚,蘭心也是很受過幾年寵的,有了新人竟然是棄之如敝履,真的是喜歡的時候千般好,不喜歡的時候怎麼樣都是錯,再聯想起沉思齊,吳怡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劉氏說要讓她們姐妹嫁個好人——
好人也許會優柔寡斷跟之前的丫頭斷不乾淨,可是好人至少不會喜新厭舊,好的時候寵上天,不想要的時候踩下地都嫌你咯了他的腳,也許沈見賢在封建的思想裡是對的,他始終敬著妻子,給妻子起碼的體面,雖然人人知道馮氏不得寵,可是妻就是妻,而那些丫頭們,就遠沒那麼幸運了。
出了這事,有吳怡這樣想法的也只是吳怡罷了,在沈府的人看來,大爺怎麼對丫頭都是正確的,丫頭是消費品,用完了自然有新的補上。
而吳怡能說什麼,她本來就盼著蘭心倒黴,如今心裡雖有感慨,也就是閒時看戲罷了,她要顧好自己,顧好自己的相公,顧好自己的院子,煩心自己的孃家,表面再閒適,也難以找回出嫁前的輕鬆了。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這一年的新年,是吳怡嫁到沈侯府的第一個新年,肖氏帶著兩個兒媳親自下廚做了祭祖用的菜,男人們親自把菜供奉到祠堂祖先靈前,這個過程是不準女子參與的。
夜半子時,堂屋的時鐘敲了十二響,沈老太爺親自開了祠堂眾人磕了頭,沈老太爺大聲地向先祖說著這一年沈侯府的成就,文章寫得極華麗工整,內容也就是兩個兒子都事業有成,二兒子沉思齊娶了妻,兩個兒媳都有了孕,沈家人丁興旺,大齊朝天下太平罷了。
祭祖之後是團年飯,長子嫡孫沈見賢和長媳馮氏,分立在沈老太爺、沈侯爺、肖氏身後,親自替長輩們佈菜,沉思齊和吳怡還有二房的兒子們,都只是站在一旁傳菜的,所有的菜品都是下僕遞到門口,按照長幼由這些沈家的年輕一輩傳遞,一共二十八道的菜品,最小的盤子也有臉盆大,端得吳怡手腕子直髮酸,卻不敢露出絲毫的疲色,這一段儀式過後,沈老太爺說了一句:“都坐下吃吧,過年要團團圓圓的才好。”
沈家的子女們這才入了席,馮氏和吳怡卻沒有動,依舊是站著,肖氏看了一眼她倆個的大肚子,“今年不比往年,你們兩個也都坐吧。 ”
馮氏和吳怡這才算是有了坐位。
吳怡坐下來,才知道自己有多累,腰痠得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不用低頭看也知道腳肯定是腫了,八個月的大肚子孕婦依舊要立著這些規矩,沒辦法,所謂的大家,大家的規矩一定要守。
吳怡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