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月不到,梅花就要開了吧。”月綰綰伸出精緻的如同白瓷一般的手,輕輕接住雨滴,嘴角勾著自信而妖嬈的笑容,低眉自語。
眼前突然浮現出那溫潤如水的男子,素白與墨黑,在他身上融合的那般完美,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是道不盡的高雅自如。
玉辰,很不一樣。
可是真正觸動月綰綰的心的,不是那完美如天人的外表,不是那多智近妖邪的謀略,不是那萬千盡風流的舉止,而是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那樣的深邃,也那樣的漠然。
是的,月綰綰在玉辰的眼中看到了如同自己一般的漠然。就那樣輕輕地一瞥,心就不安寧了,這樣的感覺,不該有的啊。
“眠西山之約,你會記得麼。”月綰綰的眼神飄然的看向遠處,喃喃的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把這個約定記得如此之牢。是因為他麼,公子玉辰。她對他,究竟是想要利用他接近皇室,還是因為他眼中的漠然而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正如同他所說的,知音。
“綰綰美人,又不打傘,這樣可不好。”月羽軒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血月閣的後院,一把油紙傘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月綰綰的頭上。
月綰綰瞥了月羽軒一眼,“你還是顧著自己吧。”這傢伙就會叮囑她,可他自己也總是不打算,就算是給自己打傘的時候,也總是打在自己這一邊的。
月羽軒實在是個不錯的男子呢,若不是那麼花心,必然也是個好夫君的人選。說起月羽軒的花心,月綰綰可以不眠不休的給他數上一天一夜他的情人。
只因月羽軒總愛告訴她這些。
只是,月綰綰又如何明白月羽軒真正的心思呢。
“綰綰美人這樣關心我,我好感動噢。”月羽軒還是一副沒有正經的樣子,十年來,一直如此。
“那羽軒可不要感動過頭了,我還等著你接應我呢。”月綰綰對月羽軒的自編自演早就習慣,只是輕飄飄的拋下一句話就徑自施展輕功飄然遠去。
月羽軒呆在原地看著月綰綰飄然遠去的身影,如同飛向九天的仙子一般,原本暗淡的月光,彷彿都因著她這一飛而變得明媚,“我會等著你的,一直。”
輕輕鬆鬆的避過左相府內的守衛,月綰綰沒有去死士居住的院落,而是到了十年前她和孃親居住的偏院。
看來孃親死後偏院也一直沒有人打理。灰白的石牆,坑坑窪窪的泥土,掛在屋前的燈籠也已經殘破不堪,記得小時候自己總愛指著燈籠和孃親說,“孃親,你看著燈籠多漂亮。”
恍惚間,聽見了似乎孃親在溫柔的輕喚——
“綰綰,來吃飯了。”
“綰綰,孃親給你做新衣服了。”
“綰綰,又長高了。”
一陣猛烈的風吹過,那殘破的燈籠在風的吹動下搖搖欲墜,月綰綰收回了心神,朝著屋內走去,十年未曾回來了,屋內的一切還如當日她離開的時候一樣,只是蒙上了厚厚的塵土。
孃親死後的兩年裡,她每日都被尹碧指使著做著苦力做的事情,還要接受蘇芷若的辱罵和恥笑,但是她總是告訴自己,為了孃親,她不可以死,她的命是孃親用命交換來的。
可是,尹碧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辱罵孃親,讓她終於忍不住在八歲那一年,舉刀想要殺尹碧,卻被活生生掐死。
伸手觸控著這裡的一桌一椅,彷彿都有著孃親的味道。
月綰綰總是會想,她的孃親是那麼溫柔那麼膽小的一個女子,為何尹碧已經奪走了她的丈夫,奪走了她所有的幸福,還要這樣殘忍的對她?
為何蘇文軒這個禽獸竟能下手打死自己的糟糠之妻,這就是男子所謂的愛情麼?若是這樣她寧願不要相信情深,倒不如就如羽軒那般逢場作戲算了。
走出屋子,月綰綰想著去孃親的墓碑那看一看。
其實當年姚如煙死後,蘇文軒並沒有舉辦喪禮,只是吩咐手下人隨意置辦了一個棺材,草草的埋在了偏院旁邊的一個花圃。就連墓碑都沒有立。還是月綰綰找到了埋葬孃親的地方,豎了一塊墓碑,彼時她還不太會寫字,只是歪歪扭扭的寫了孃親兩個字。
“對不起,孃親。女兒來晚了,孃親不怕,綰綰今天就帶你走。不要再在相府受委屈了。”月綰綰打定了主意,舉步向花園走去,可是走到花圃面前卻叫她大驚失色。
花圃上的凋謝的花草雜亂的堆著,明顯是剛剛被人翻過的樣子。可是孃親都已經死了十二年了,怎麼會有人來翻這墓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