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羅敷原是女子,又得了劉縯臨終給羅敷的信,劉秀已經無法對羅敷如以前般寵溺得坦然,但在劉秀心裡她依然是親人一樣的親近可信。“敷兒,你是識大體之人,剛才的情形,我怎麼棄大軍於不顧,獨自來尋你呢?”羅敷自知是自己任性了,默不作聲。
劉秀:“敷兒怎知我來了洛陽?你這是要去哪裡?來尋我可有緣故?”羅敷對夜戈道:“夜戈大哥,我可否與三哥單獨敘敘舊?”夜戈知趣離開,獨自牽馬去飲。羅敷這才對劉秀道:“三哥,我原是要回邯鄲的,我父兄現在在那裡,聽無顏公子道你來了洛陽,所以順道而來。我只是想問三哥,你日後如後打算如何?”夜聽潮依然是每日帶著面具,她知道他並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劉秀等人,便隨了他的心願不去透露他的身份,仍然以“無顏公子”相稱呼。
羅敷見劉秀不語,又道:“更始遷都洛陽,三哥真的還要相隨?”劉秀不答反問:“敷兒有何見解?”羅敷對劉秀自是直言不諱:“劉縯大哥之死足見更始對你們兄弟並不放心,即使你們再忠心,他也會幫你們當成威脅他帝位之人。雖然上次他被你的苦肉計矇蔽,但誰敢保證下次他的疑心病再犯,又要拿你怎樣?劉縯大哥死得冤枉啊,不明不白,莫須有的罪名就被他殺掉了!”說道這,想到劉縯以前對她的種種照顧,羅敷眼圈又紅了起來,對面的劉秀眼中也瑩瑩有淚光。“何況更始身邊又有朱鮪等人深恐你強大,必然上諫更始讓他除之而後快。更始身邊是萬不能呆了。”劉秀:“我也是此意,只是一時還未有去向。”
羅敷:“何不去河北?自王莽死後,現在天下更始為首的綠林軍佔據了中西部和南部的半壁江山,赤眉軍又將黃河附近的地方控制,只有河北一隅偏安,雖也有地方實力,但相比綠林和赤眉,只能算是小寇。三哥可先圖河北,再謀江山!”劉秀:“以後敷兒不再我身邊,三哥可如何是好?”
一句話說得羅敷淚水一下湧了出來,她慌忙轉身拭淚,心中既是歡喜,又恨造化弄人。“三哥說笑了,敷兒永遠是三哥的敷兒,敷兒不會真正離開三哥,永遠不會。”像是某種誓言,她說得肯定,她知道自己始終都願意為這個自己深愛的男子而踏上江湖路。
劉秀又道:“我去攻打長安之前便將麗華、伯姬他們各自送回了家鄉,便是怕他們留在宛城日後被更始控制。去河北自然是好,只是我如何能全身而退?”羅敷堅定道:“不捨棄舂陵軍,定然沒有勸退之法。”羅敷知劉秀也能想到這一點,只是他不想也不願承認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希望平日裡最能解他憂煩的羅敷可以有好的主意。可是羅敷知道,這一次她要讓他失望了。她希望這是唯一的一次身不由己。
劉秀說出心中不願:“舂陵軍都是大哥的心血,我怎麼將他們捨棄?我寧願捨棄自己,也不願他們有失。”羅敷知道他此時是脆弱的孩子,他知道如何去做,卻不能接受。他需要羅敷給他勇氣,也給他安慰:“三哥深思,如果你有不測,誰又會善待舂陵軍?到時再沒有舂陵軍,只有陪你一起死去的將士。三哥若能安身河北,日後與更始、赤眉三足鼎立,定然可以將他們重新納入麾下!”劉秀:“敷兒……”
羅敷知道他此刻是脆弱的。他是內斂的人,能忍天下人所不能忍。只有她能讓他抒發心中的脆弱,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他的兄弟姐妹不能,連陰麗華也不能。羅敷道:“三哥保重,敷兒這就告辭了,如後有事可去邯鄲尋我。敷兒的話請謹記。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不等劉秀答話,已上得馬去,叫了夜戈,一同奔邯鄲而去。她不是不想久留,而是不能。她無法再讓自己去承載他太多的心事。她害怕兩個人越來越遠,那讓她痛不欲生,但她也害怕兩人呆得太近,那讓她左右為難。一邊是心愛的男人,一邊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乾姐姐陰麗華,她如何處之自若?
看到羅敷遠去,劉秀若有所失,但只是一瞬的失神,便策馬而回。猩紅披風遮住了大半個天,他知道風雨要來了。而他,必須像現在一樣,策馬馳騁地迎過去。
五十○、蔭護(一)
蔭護
在邯鄲,秦韜、秦想等人仍然住在大司徒府裡。只是現在匾額已被換取,原來的大司徒府如今只是秦府而已。羅敷與夜戈一同來到家裡。府內本就不奢華,如今去了郭氏和一眾老家丁,秦府就顯得更加蕭條了。幸虧秦想將妻兒帶在了身邊。秦想妻子姓孟名透,也是名門千金出身。兩人膝下有一女兒名秦風,年方8歲,長得晶瑩剔透,非常可愛,羅敷喜歡得不得了。自從去了郭氏,秦韜越發沉默了,羅敷感覺父親一下老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