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會場上立刻響起一片急促的嘈雜聲。陸海軍首腦們感到捱了一棒悶棍。
應首相的請求,天皇向前探了探身子,平靜地說道:
“那我就說說我的意見。我同意外務大臣的意見。”
剎那間,整個會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天皇用發自肺腑的聲音繼續侃侃而談:
“空襲愈演愈烈,我不希望再看到國家生靈塗炭,文化遭受破壞,整個人類招致不幸。我的任務是將祖先傳下來的日本國再完整地傳給子孫後代。事到如今只有讓更多的國民,哪怕是多一個人也好,存活下來,希望他們將來能東山再起。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當然,解除忠勇將士的武裝,把直到昨天都還在忠於職守為我戰鬥的人們推上戰爭罪犯的席位接受懲罰,對於我來說,是於心不忍的。但是今天我們必須忍難忍之事。想起三國干涉時期明治天皇的無奈心情,我忍住眼淚贊同外相的提案。”
決定投降了。此時是八月十日凌晨兩點三十多分。當晚明月高懸,皇宮庭院裡那棵老松樹映在地面上,清楚得似乎能數出一根根針葉。遠處傳來公雞報曉的聲音。整夜無空襲。
走出地道,首相來到大門的門廊,走樓梯上來的陸軍軍務局長吉積正雄中將,從後面趕上來,不客氣地擋住了首相的去路。
“總理,當初我們可不是這樣說的。今天的決定合適嗎?”
吉積正雄中將逼問道,他故意要冒犯首相。然而首相卻和顏悅色,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不做任何回答。
忽然,身板結實的阿南陸相擠了進來,用身體擋住了吉積強烈的衝動。
陸相拍了拍軍務局長的肩膀,說:
“吉積,算了。”
軍務局長的極度憤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召開御前會議前,他就讓迫水書記官長講好了條件,即:開會一事要事前得到大家的同意,而且當日不做決定。然而首相自己竟厚顏無恥地仰仗聖斷,做出令人惶恐的事來,這樣做可以說是愚弄了陸軍。
御前會議之後,馬上再次召開了內閣會議。雖然有些關於細節的爭論,但內閣會議還是原封不動地透過了御前會議的決定。會上,阿南陸相問鈴木首相:“在無法確認敵人是否明確承認天皇大權的時候,還要繼續戰爭嗎?”“當然要繼續。”首相回答道。陸相也問了米內海相同樣的問題,海相也同意繼續戰爭。快凌晨四點的時候,全體閣僚在必要的檔案上畫了花押,內閣會議便散會了。阿南陸相也毫不猶豫地畫了花押。由於過分操心,東鄉外相的頭髮都變白了。
陸軍出身的安井藤治國務大臣和陸相在陸軍士官學校是同年級的同學,他理解陸相的心情和立場,在沒有人的地方,他坦誠地問道: 。。
《日本最漫長的一天》 序章(7)
“阿南,很辛苦吧?再也沒有像你這個陸軍大臣一樣操勞的人了。”
“可是安井,我是不會讓內閣辭職的。我認為能救國的只有鈴木內閣,所以我要與鈴木總理共進退,堅持到最後的最後。”
阿南陸相堅定地說。
“天皇還有一個叫秩父宮的弟弟”
八月十日上午七點,在國民開始起床的時候,一份電報送到了中立國瑞士和瑞典的日本公使手中。這是一份接受《波茨坦公告》的電報,電報裡附帶了一個條件,其內容是“對天皇統治權加以變更的要求,不包含在內”。 瑞士公使加瀨俊一負責通知美國和中國,瑞典公使岡本季正負責通知蘇聯和英國。
陸軍中央聽說下了聖斷,驚愕萬分。雖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成了現實,幕僚們暴跳如雷。上午九點,阿南陸相召集陸軍省各課的高階部員並呼籲:“要在嚴肅的軍紀下保持冷靜和團結!”阿南陸相的神情很悲壯。
“事已至此,只有按照天皇的旨意行事了。是和還是戰,取決於敵方的答覆。”
此時,一個課員問道:“大臣您說過,無論進退都要跟隨阿南。這麼說,大臣您也在考慮退了?”
剎那間,一股寒氣流過地下室。戰鬥到底的大方針到哪裡去了?
陸軍大臣提高了嗓門說道:
“不服氣的,先把阿南斬了!”
雖然陸軍大臣試圖干預,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陸軍部內抗戰派的圖謀越發明顯了。他們公開而又秘密地背叛國家的決定,國內形勢變得越發險惡。
下午一點召開了重臣會議。幾乎所有的重臣都贊同政府的方針,即只要能確保天皇制繼續存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