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連城被逼到了死角,他沒有轉身的餘地了,他的火氣又來了。他拎起鍘刀,拍著鍘刀的刀面,說:“我這刀也不是吃素的,刀對刀就刀對刀,人對人就人對人,就憑你,你也打聽打聽,我怕過誰?”他說這話的時候,儘管拎刀的手有些顫抖,可口氣還是蠻硬氣的。
老張鐵匠聽出了高連城說這話時底氣有些不足,他為了叫高連城與他比到底,反過來給高連城叫了一聲好:“好,好樣的,不愧是‘關東第一爐’的師傅,有氣魄。”說著,他把鍘刀舉過頭頂,橫架在頭上,對高連城說:“高師傅,來,往這兒砍,你用力砍,別手軟。”
高連城面對老張鐵匠這氣勢,心裡軟,嘴裡硬,他說著大話:“好,好,你挺住了。”可拎著鍘刀的手,卻有些抬不起來。
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人們專注地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比賽,看小高鐵匠怎麼劈這一刀。
但小高鐵匠只是嘴裡說著,並沒有劈下這一刀。
一個老鐵匠把鍘刀高高舉過頭頂,單腿跪下,等著高連城來砍。高連城見老張鐵匠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式,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了,他哆哆嗦嗦的拎著刀,卻怎麼也舉不起來,只是嘴裡說著大話:“你,你等好了,看我一刀下去,你的刀會,會是什麼樣。”他們僵持在那裡。
比賽就這麼僵持著。
山雀和老鷹看著爺爺舉著刀跪著,高連城在爺爺面前拎著刀準備砍,嘴裡還說著大話嚇唬著,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勁,一起跑過去,一左一右地跪在了爺爺的身邊,幫爺爺舉著刀,嘴裡還無助地叫著:“爺爺,爺爺,咱們這是怎麼了,是怎麼了。”
老張鐵匠見孫子和孫女也跪在了自己的身旁,他心裡發酸,眼淚在眼眶裡只打轉,就是沒流下來。但他馬上就安定下來,臉一沉,朝山雀和老鷹吼道:“你們都起來,滾開,給我都滾開。”
老鷹見爺爺急了,怯生生地站起來,倒退著,慢慢地離開了爺爺。
山雀卻不管爺爺怎樣吼,她就是不起來,老鷹走了,她還跪在了爺爺的對面,把她那稚嫩的手,和爺爺的手放在一起,一起托起了那把烏黑的鍘刀。
高連城見老張鐵匠和山雀一起舉著鍘刀,這就給了他一個下臺的臺階,他磕巴著說:“我,我一不砍女人,二不砍小孩,你們,你們這樣,我,我沒法下手。”
常茂才面對這種場面,非常害怕,嚇得他放棄了主持,跑到了胡建銀面前,問著胡建銀該咋辦。
尹瑞信,高佔山,對出現的這種場面,也都覺著束手無策,毫無辦法,他們也都眼巴巴地看著胡建銀,希望他能拿出個主意來。
常茂才攤著兩手說:“總不能,總不能用那飛快的鍘刀,去劈那活生生的人吧?”
第十三章 兩相情悅匪有情(1)
###(一)第十三章 兩相情悅匪有情(1)
(一)巴嘎砬子南街街東頭,緊挨著後山,有一座小屋,為了避開人們的耳目,高懷清來到了這座小屋。到了門口,高懷清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口窩裡的那顆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高懷清按著和高鵬遠事先商量好的辦法,先來到了打鐵比賽的現場,為了掩人耳目,高懷清頭上還戴了頂藍布帽子,一個帽耳朵豎著,一個帽耳朵耷拉著,把那帽遮兒壓得低低的。為了遮擋著臉,他脖子上還圍了一條圍巾,圍巾的一頭摔在脖子後面,正好遮住了半個臉。正當高懷清躲在看熱鬧的人群后面,看得專心的時候,頭戴狗皮帽子的高鵬遠,走到了他的身後,拉了他一下,說:“七兒,你找個人家躲躲,你太顯眼了。”高懷清一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說:“我不是有它遮著臉嗎。”高鵬遠用眼掃了四周,壓低了聲音,說:“七兒,你看看,人群裡有圍你這樣圍巾的人嗎?”聽高鵬遠這麼一說,高懷清才看到,看熱鬧的大都是村裡人,在初冬的天氣裡,天兒也不是很冷,一個個都光著頭,露著臉,確實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遮遮掩掩的。他衝著高鵬遠一笑,就溜了出來。來到了這座小屋的門前。
這是高懷清的相好春生嫂的屋子。
高懷清來到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就側著耳朵聽聽裡面有沒有動靜。等了一會兒,聽屋裡沒有回聲,他又輕輕地喊了一聲:“春生嫂,春生嫂,是我,懷請。”
屋裡的女人正坐在炕上做著針線活兒,她象是聽見了敲門聲,就停下手裡的活兒,靜靜地聽著,聽了聽,沒聽見什麼動靜,就又開始做她的活兒。這回,她聽有人說話了,就問了一句:“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