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71年開始爭取獨立時,巴基斯坦總統命令駐紮在旁遮普的軍隊進行恐怖鎮壓,結果使100萬孟加拉人慘遭殺戮,980萬孟加拉人流離失所,在這場戰爭中,從國土上被趕出家園、流離失所的穆斯林人民的數量,超過敘利亞和約旦加起來的全部人口,然而,無論保守的還是激進的阿拉伯國家,沒有一個站出來支援孟加拉的獨立運動,相反,多數阿拉伯國家還譴責孟加拉人民,以伊斯蘭團結為理由支援西巴基斯坦。
為了理解這種奇特的選擇性,從而解開人類利他行為之謎,我們必須區分這類行為的兩種基本形式,有一類利他衝動可以是非理性的,純粹是為別人的,這種利他行為者不企求相等的回報,連任何期待回報的無意識舉動都不曾有過,我把這種行為方式稱作“無條件”利他主義,這類行為相對而言並不是希望社會的報答,也不是因為怕懲罰,這類利他行為可能是整個競爭著的家族或部落透過親族選擇或自然選擇而進化發展出來的,可以推測,“無條件”利他主義旨在為近親效力,其強度和頻率隨著親屬關係的疏遠而急劇下降,另一種相對的“有條件”利他主義,根本上說來則是自私的,這種“利他主義者”期待社會能報答他自己或他的近親,他的優良行為是經過老謀深算的,常常是有意識的。並受到糾纏在一起的社會法令和要求的制約,這種“有條件”利他主義能力可能是透過個體水平的選擇進化而來的,並深受變幻莫測的文化進化的影響,它的心理媒介是謊言、矯飾、自欺欺人,因為只要演員自信演出是真實的,他往往最能讓人深信不疑。
這樣,社會理論中一個關鍵問題就是“無條件”利他主義與“有條件”利他主義的相對數量,對蜜蜂與白蟻來說,這個問題已經是解決了的:親族選擇是主要形式,它們的利他行為都屬“無條件”,在社會性昆蟲中沒有偽君子,在更高階的動物中,這一趨勢也是主要的,在猴和猿類中,的確只存在對利他者的某種小小的回報,當雄性狒狒爭奪首領地位時,他們有時乞求相互的幫助,一個雄狒狒站在它的朋友和對手之間,眼睛在兩者之間來回掃視,同時不停地恐嚇敵人,在爭奪發情的雌狒狒時,這種結盟方式容易排斥掉孤獨的雄性,然而,儘管這種合作有明顯的好處,狒狒和別的靈長動物中這種協調行動並不多見。
但是在人類,“有條件”利他主義得到極其豐富的表現。遠親或非親之間的相互回報是人類社會重要的一環,社會契約的完善,早已打破了嚴格的親族選擇帶給古脊椎動物的侷限。透過相互回報的傳統習俗,並配之以靈活事變的語言,以及對詞語進行分類的能力,人類形成了能加以牢記的契約,文化和文明得以在這些契約的基礎上建立起來。
然而問題仍然存在,在所有這些契約的上層結構下面,有沒有“無條件”利他主義的基石?這種觀念使我們回憶起大衛·休謨的有名的猜測,理性是情感的奴隸,於是我們要問:製造這些契約是為了什麼樣的生物學目的?還有,親親相衛的族閥主義有多麼根深蒂固?
弄清楚這些問題是重要的,因為基於親族選擇的純粹的“無條件”利他主義是文明的敵人,假如人在很大程度上只受學習法則的支配,其情感也只指向親親相衛的方向發展的話,世界上就只能有很少的和諧,國際合作將很快達到某種上限,然後就被戰爭的破壞和經濟的鬥爭所壓倒,而基於理性的國際合作的每次上升都會受到抵制,對血和領土的嗜好和需求會成為狂熱的激情,理性卻受其奴役,我們還可想象到,即使天才人物已發現和充分解釋了非理性的進化根源,他還是繼續服務於生物學目的。
對於人的“無條件’和“有條件”利他行為的相對比例,我的估計是樂觀的,人似乎是很自私和善於計較得失的,足以不受什麼限制地實現更大的和諧和社會的自身穩定。這一提法並不自相矛盾,真正的自私,只要服從哺乳動物的生物性限制,就是產生幾乎完美的社會契約的關鍵。
我的樂觀主又是有證據支援的,這些證據涉及部落主義和種族關係的本質,如果利他主義是純粹單方面的奉獻,親族和部落的紐帶會相應地牢固持久,這種忠誠獻身的長鏈由於不容易或根本不可能打斷,久而久之會結成一團,最終使文化糾纏在其中,冉也不能發展變化,在這種情況下,儲存中等大小的社會單位,即擴大的家庭和部落,成了至高無上的目的,我們應該看到,這樣一來,明顯遭殃的是個人的利益和民族的利益。
為了更清楚地瞭解這個觀點,讓我們再回顧一下基本的進化理論,讓我們設想一個自利的行為譜線,在一端,受益的只是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