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錄影機的箱子沒什麼分量,被一名傭人提著就下樓了;而裝有錄影帶的皮箱十分沉重,既難拎動,又圓滾滾的不易抬。寶貝在前面打頭陣,一邊下樓一邊回頭叮囑傭人小心搬運;而客廳內的穆世出於好奇,便也站起來走到樓梯口,饒有興味的猜測著那皮箱中的內容。
一分鐘後,寶貝在走到樓梯中段時,因為光顧著回頭監工,結果一腳踩空,驚叫著就向前撲了下去。
後來據在場傭人們回憶,寶貝先生撲到時的聲勢是十分浩大的,其張牙舞爪之勢既類似蜘蛛人,其衣襟飄飄之姿又頗像蝙蝠俠;在高分貝之驚聲尖叫中,他“唿——”的一聲就飛身而下,直接將樓梯下的穆先生撲倒在地,把對方壓的慘叫了一聲。
慘叫聲有點發悶——因為寶貝在下落之中一直保持著張口呼喊的狀態,落地之時沒來得及閉嘴,雪白鋒利的牙齒就結結實實的磕到了穆世的嘴唇上。
若非如此,穆世也不至於要痛叫出聲來。
寶貝瞪大眼睛,與近在五厘米之內的穆世目光相對。
此時他沉重的壓迫著穆世,雙方嘴唇相貼,那姿態倒是親密無間得很。
隨即他以手撐地猛然起身:“對不起,穆先生!”
穆世面無表情的也坐了起來,同時下唇正中央快速的滲出了一顆大而鮮紅的血珠子。
寶貝瞪大了綠眼睛,面部表情說不上是苦惱還是無奈:“穆先生,我……萬分的抱歉!”
穆世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下。低頭看看手背上的濃重血跡,又抬頭看看面前的寶貝,他忽然搖頭笑了笑:“沒有關係。”
說出這四個字時,鮮血仍在源源不斷的從那微小創口中滴下來。穆世一邊站起來掏出手帕堵住傷處,一邊保持著風度向寶貝做出安撫的手勢,含糊說道:“不必擔心,只是小傷,算不得一回事。”
寶貝向他邁近一步,張口結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各懷心事
穆世在收到禮物之餘,也收到了創傷。
寶貝為了表示歉意與誠意,決定親自為穆世療傷。而穆世用手帕按著傷口,很堅決的表示了拒絕。
寶貝把穆世強行摁坐在了沙發上;因為對方是這樣的不服從,導致他也有點不耐煩:“穆先生,你何必這樣客氣?難道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穆世垂下眼簾,倒是鎮定得很:“不,您請坐,我自己來就好。”
寶貝從傭人手中接過蘸了酒精的棉棒,情緒幾乎要從不耐煩過渡到了氣急敗壞:“請您萬萬不要再亂動啦!”說完他一把扯下穆世堵在嘴唇上的手帕,將那溼淋淋的棉棒擦向了那處小小創口。
穆世微弱掙扎著偏過臉去,嘴角還帶著一點笑意:“不不不,這怎麼好意思?”
寶貝停下動作,皺著眉頭盯了他片刻。
而穆世在寶貝面前,雖然一貫和藹淡漠的刀槍不入,可是在這長久的注視之下,也覺出了難堪。試探著抬起頭,他頗為害羞的掃了對方一眼,臉上的笑意中混合了自嘲之色。
“您不必為我費心……”他含羞帶笑的,態度安然的說道:“塗一點藥、或者不塗藥,都可以,這實在算不得是受傷。”
寶貝眼望著穆世那個悠閒自若的德行,心裡癢癢的發恨,真想伸出手去在那張保養良好的英俊面孔上扇一巴掌。
“您要總是這樣多禮……”寶貝輕輕捏住穆世的下巴,動作快而伶俐的將棉棒蹭向了他的下唇:“那我們以後可就沒有法子做好朋友了。”
冰涼的棉棒磨過破損的創口,穆世痛的吸了一口涼氣,不自覺的便閉上眼睛仰起頭,眉尖也隨之蹙了起來。
寶貝將沾染了血漬的棉棒隨手扔掉,隨即從傭人手中接過一管擰開了的藥膏,在指尖上擠出一點,然後小心抹向穆世的嘴唇。
藥膏裡大概帶著薄荷成分,塗上去涼涼的讓人感覺舒適。穆世睜開眼睛,就見寶貝的臉與自己近在咫尺,綠眼睛裡射出了清澈的光芒,漆黑的睫毛好像蝴蝶翅膀。
他承受不住似的移開目光,面頰上微微的透出了紅暈。
“好啦……”他想要伸手推開寶貝,可是雙手抬到一半,又遲疑著落了下去:“真的好了。”
他的語氣是慈愛而老氣橫秋的,很有一點父親的口吻。邊說邊躲避著轉過頭去,他已經覺出了自己在滿臉發燒。
他是這樣的激動、緊張和尷尬,簡直恨不能奮然起身,拔腿便走。但在寶貝眼中,他的所有舉動只表達出了一個資訊:隱忍和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