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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焰拿它也不會怎麼樣。

終於,油燃盡了。火苗懸空綻出幾朵淡藍色的小花,哆嗦著,熄滅了。

肖玉蓮戴著皮手套,迫不及待地抓起水壺,用力蕩了幾下,悉悉索索的水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有熱水了!

肖玉蓮扶起甘蜜蜜的頭,擰開壺蓋,壺嘴處的堅冰,融開了一個細小的孔,一股極細的涓流,滴了出來,滲進甘蜜蜜緊咬的牙關。

嚴寒迅速地封閉著出水孔,肖玉蓮脫下手套,不時用手指擁去剛剛凝住的薄冰。

一小桶汽油,把億萬年前某一叢綠色植物從太陽那裡得到的熱量,奉獻出來,挽救了一條年輕的生命。甘蜜蜜醒轉過來。

“你……救了我?”她無神的眼睛直視著肖玉蓮。

肖玉蓮沒有回答,看了一眼小油桶。沒有熱水,誰也救不了她。

甘蜜蜜把僵直的目光轉向金喜蹦。小油桶已被他吊在腰間。

金喜蹦愧悔地低下了頭。

甘蜜蜜又把目光指向眾人。大家無聲地散開了。

“誰讓你們救我!我恨你們!你們讓我死了吧!”甘蜜蜜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聲音淒厲而悲慘。

肖玉蓮急忙用手指去掐她的“人中”穴,甘蜜蜜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這胖姑娘嗚咽著:“你們不該救我……不該……死一點兒都不難受……受這樣的罪,不如死了……我是為拉練而死的,也算個烈士……跟我爸爸媽媽也能有個交代了……活著我沒能給他們爭光,這樣死了,也就對得起他們……嗚嗚

號音響了。

甘蜜蜜躺著不動。無論肖玉蓮怎樣勸,她只是哭泣。

金喜蹦走過來,把甘蜜蜜的揹包、乾糧袋、十字包、手槍,連同空罐頭盒,都背到自己身上,默默地向前走去。看不見他的身影,只見一大堆物品在疾速移動。

甘蜜蜜噤住了聲。她爬起來,木偶似地向前走去。

由於一號確實規定過:在任何情況下不得用汽油取暖。有計程車兵跌倒之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進入山地了。

這是一座奇異的山,它又高又陡,山頂很小很平。這類山有一個形象的名字,叫作“桌山”,它是區域性地殼水平上升的產物。山頂是一層完整的極堅硬的岩石板,其邊緣則象牆壁一樣陡峭。

隊伍在山腳下進行短暫的休整,爬山的具體路線還未確定。地圖上的箭頭是直楔過這座“桌山”的。山體不算太大,如果從山腰繞過去,安全費時,如果從山頂直越,時間會縮短一半,但危險大得多。

白牡馬身旁,一號在抉擇。

鄭偉良見狀,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稍加敲打,無聲地放在一號面前。這石頭酷似“桌山”,頂平壁陡,甚至連顏色都一模一樣,真是一塊天然的沙盤模型。

一號難得地露出一閃而過的笑容。鄭偉良受到鼓舞,指著石塊中部說:“從這裡斜插過去,比較安全。”

一號何嘗不知道這是最穩妥的過山路線。但是,時間呢?時間要長得多。在戰場上,時間就是勝利。拉練的宗旨是什麼?不就是摹擬實戰、自找苦吃嗎?!倘苦單是為了安全,他儘可以在軍區的會議上保持沉默,儘可以裝裝樣子走走過場。然而他不是這號人。別人逼迫,哪怕是上級逼迫,你怎麼都可以想出偷懶耍滑的對策,但自己逼自己,你就不可能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一號既然是“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的”,他既然代表防區主動領來了拉練任務,既然在出發動員時對戰士們講了這就是打仗,他就不能姑息原諒任何一種避重就輕的方案。拉練就是打仗,他必須使他的部隊每時每刻都記住這個血的前提。

“山頭上有什麼?”他幾乎不帶任何表情地說。

有什麼?幾架望遠鏡同時對準“桌山”,那上面確實什麼也沒有,連巖縫都難得見一條,儘管沒有任何參照物,但可以判斷出光潔的山頂上一定經常受狂風襲擊。

“那上面有敵人。”一號不理睬身邊軍官們的臉上都演出了些什麼樣的神色,自顧伸出右手,將食指用力按在石塊頂部。

開始登山了。

生與死的分界,再沒有比登山時更分明的了。向上是生,向下是死;頭上是生,腳下是死。每一下舉手投足,每一次吞吐呼吸,無不經歷生死迴圈。這一分鐘不知道下一分鐘、甚至下一秒鐘的事。一切如此簡單,又如此複雜。

這一刻,你生命的絲線,系在你的左手上。那兒有一道巖縫,可做攀援支點,只是裡面有些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