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
沒錢哪也去不了,下班只能悶在家裡。我們的平房正好在馬路邊,坐在床上稍微挺直身體就能從窄小的後窗看到熙攘的大沽路。只是那扇窗我很少開啟,除非苦夏。因為汽車的馬達聲如重金屬搖滾,能一直演奏到深夜。爺爺耳背倒還好點,我可深受其苦。
後窗的下面和路邊有一條一米多寬的平臺,吃過晚飯我搬了爺爺的竹製躺椅坐到窗下,邊喝茶邊看過往衣著鮮麗的女孩,腦子裡看日記似的複習近乎A片的往事。忽然一輛嶄新的夏利停在腳下,不停的按著喇叭。我起身往下看了看,一顆油亮光潔的腦袋從車窗裡伸出來,竟然是麥辛!這小子很久沒上班了,倒胖了些。不慌不忙地鑽出車廂,挺著象懷了四個月身孕的肚子來到我面前。他穿了身亮面的西裝,皮鞋尖閃著光,一看就不是一般貨,還有那臉,連額頭鼻頭都油亮油亮的。“哥哥這閒在呢!”
“你小子幾天沒見發財了!”
“哪裡哪裡,也就夠吃夠喝!”他一笑眼球就看不見了,倒沒什麼傲慢表情,還是那副德性,不象什麼好人。
“把哥幾個都忘了吧!”
“哪能呢!忘了誰也忘不了哥哥你啊!這不,專程來看你了麼,走吧,找個地方坐坐!”
上了車也沒用問他就神氣的告訴我最近泡了一個坐檯小姐。我說小姐你也上,這可不是咱風格!“愛情,絕對愛情!”我淬了他一口,愛情在我們這種人嘴裡出來簡直是褻瀆。“別管怎麼說,現在有吃有喝連車都是她的,儘管是夏利!”
“典型的吃軟飯!”
“別管軟飯硬飯,吃著舒服就得!”他的話電了我一下,我倒是不吃軟飯,瞧現在這副窮酸樣!而且也不是完全沒吃過。房管所的趙姐,那個看上去不胖,身上卻很豐滿的我在藝術家認識的四十多歲的女人。她請我吃飯,然後去她管的房子裡(她包裡有一大串鑰匙,都是閒置房)*。我們做過三次,換了三個地方。最後她給了我一百塊錢,我猶豫再三還是收了,雖然有些傷自尊。只有這一次。
路過南樓時接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應該是他新泡上的。就近找了一家KTV,一進單間他就大喊:“快快,給我哥來個小姐!要漂亮的!”我趕緊擺手,“不要不要!”倒不是裝樣子,確實不好此道。他壞壞的一笑:“可別後悔!”女人很大方的坐在他身邊,麥辛也毫不客氣,一把摟到懷裡。音樂響起,《明明白白我的心》。這小子的嗓子還是不錯的,只是和女人的聲音糾纏在一起有些膩。
我悶頭一邊喝啤酒一邊看歌單。燈被麥辛調得很暗,我必須就著顯示器閃爍的光線才能看清。到了第二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只是音樂歌聲卻不見了?我抬起頭,一口啤酒差點嗆到肺裡。只見女人的裙子幾乎被撩到腰上,在跳動的光線裡映映生輝的一條*斜斜的搭在茶几上。媽的!他們竟然無視我的存在。
雖然場面見得多了,但終究有些尷尬,我趕緊自覺地提了一瓶啤酒迴避到大廳裡。
我在吧檯旁邊的沙發上坐下。這裡的環境還不錯,除了穿梭的服務生只偶爾才有幾個去衛生間的客人經過,光線也很柔和。王傑蒼涼的有些悲壯的歌聲像海邊盪漾的潮水般拍打著耳畔,《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歌到高潮的時候,我的心竟然被振顫了,一縷悲涼從心底滲出來立即溢滿了心房。從記事開始我似乎始終生活在腦海的表面之外,而內心世界一直被厚厚的硬殼包裹著,自己也探知不到,亦或根本就沒有,就是空空的。我的所有歡樂痛苦只是基於身體,而真正觸及到精神的感受卻從來沒有過。此刻,內心裂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一無所有的境遇被本我感覺到了,精神釋放出了悲涼的氣息。
然而只是那麼一瞬,一個女孩的身影吸引了我。
第十一章 重逢裡沒有喜悅
那是一個纖弱的女孩,黑黑的長髮清爽的挽在腦後。她穿了一身潔白的衣裙,婀娜的如水中的睡蓮一般從我身邊經過,立即牽引了我的視線。只是那濃重的彩妝以及和這環境搭配協調的衣服的“工作裝款式”昭示了她的身份。但是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哪見過呢?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那白色的身影,冷若冰霜的面容立即就從記憶裡跳出來。我對女人還是相當敏感的。這不是上次在珠峰門前被查身份證時遇見的那個女孩麼!原來她是個坐檯的小姐!
坐檯小姐!
忽然,一個邪邪的念頭從腦海裡跳出來,“如果,拿下她……”一種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得感覺從心底升起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叫過服務生,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