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閤眼似的。”我笑他。
“我怕我一睡著,你就回來。”他輕聲說,“我不看著,你又從我眼前逃走。”
原來這幾天,他就這樣守在家中等我。
“你不會再回來。”他說,“你就那樣消失,我再也見不到你。”
“怎麼會,”我哭笑不得,“我說過我會接受治療的,怎麼會不告而別。”
“我當你只是騙騙我,我以為你嫌我煩,所以一個人偷偷跑掉。你不知道到我有多後悔,怪自己不該逼你太緊。”我的一隻手被他緊緊攥著,貼著我的掌心灼熱,“你說過你生無可戀。”
我聽得他話中的不安,不由嘆口氣,我以前太不爭氣,連帶叫他為我擔心。
“我那時只是太失望,說句氣話。”
人不會永遠活在失望中。
“我遇到以前認識的,與他做個了斷,所以花費這麼天時間,”我對他說,“教你擔心,真對不起。”
孟斯齊並不問我遇到誰,他對我微笑,“你能重新回來,已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我不會再離開了。”我說。
父親終於肯搬進醫院。
我對他說,“你這樣,媽媽不會高興,你不要讓她為你擔心。”
這世上父親唯一在乎的人只有母親,哪怕她早已不在人世,他依舊牽掛她。只有她能令他心軟。
父親住進孟斯齊所在的那家醫院。
主治醫生看過父親的病例,對我和陸青繁搖搖頭,然後離開。
父親最近常常昏迷,我已知道他不能堅持太久。
他熟睡的臉上帶著安詳笑容,彷彿不覺得一絲痛苦,我想他是夢見年輕時的事。
年輕時他有母親。
陸青繁陪我走出病房。
自前幾天不歡而散,我和他再見面時已很少說話。他一見我便繃緊臉,活脫黑臉門神,拍張照片便可貼到門上,從此保家鎮宅。
我對他說,“你先回公司吧。”
“你去哪裡?”
“我與人有約。”我與他約在今天今天進行身體檢查,商定治療方案。
他皺眉,似乎對我十分不滿。
“即玉,你不要再任性。”
我都無力與他再爭辯。
恰好此時孟斯齊迎面走過來,看見我和陸青繁便停下,我鬆口氣,不必再繼續和陸青繁糾纏。
上班時的孟斯齊總是面無表情,不苟言笑,與平常的他簡直形同兩人。
他將一份病歷夾在身側,對這陸青繁輕輕點頭示意。
幸好兩人都認識,不必我替彼此介紹。
“即玉一向嬌生慣養,這些天勞孟醫生替我費心照顧他,十分感謝。”陸青繁先開口,神色冷淡,明明在說感謝的話,字句之間卻像夾著冰碴。
孟斯齊比他不遑多讓,“這是我份內的事,陸先生客氣了。”
兩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中,安靜的刀光劍影,電閃雷鳴。一人著白袍,一人穿黑裝,活似黑白無常。
我站在兩人之間咳嗽一聲,對陸青繁說,“我和孟醫生還有點事要商量,你先走吧。”
說罷拉著孟斯齊急急離開此地。
直到孟斯齊的辦公室我才長吁一口氣。
“剛才我幾乎以為你們會動手。”
簡直如看舊式武俠小說,兩大高手對陣,死死盯住對方半天,額上出汗頭頂冒煙,終於一方受不住,從口裡吐出血來,認輸。
光用精神和意志便可殺傷對手。
“是他對我有敵意。”孟斯齊一邊看病歷一邊說。
“他誤會你我關係,怕我遇人不淑,他覺得你是有錢沒心的紈絝少爺,玩弄我感情。”我說,“他想太多。”
孟斯齊終於笑了笑,說,“他也不算誤會,我的確熱烈追求你,但我對你死心塌地,絕不二心。”
我臉紅,轉移話題,“我最近難以入睡,常常痛醒,阿司匹林不再管用。”
孟斯齊笑容僵一下,他看著我,眉眼間略見焦慮。
我便知道不好。
“情況不妙?”我小心問他。
他笑得勉強,“沒關係,我會給你加新的藥,沒關係。”
“嗯。”
氣氛一時尷尬,我看見孟斯齊的手不可見的顫抖。
還是太晚,我醒悟的太遲,還是來不及。
“我祖上諸多人死於不治之症,祖父以為是為富不仁造得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