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地微微閉起眼睛。
“薇薇,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開著窗子?”胤禵一踏進屋子,劍眉立皺,疾步上前關緊了窗欞。
“要不這樣你不就沒有說我的機會了。”艾薇怕他探究,隨口回道。
胤禵聽出了那話中一絲嬌嗔,心頭亂跳,笑著斜睨她一眼,“女人還真是不能寵的。”
半明半暗之間,氣氛剎那曖昧,艾薇不能動彈,他湊得這般近,近得他那溫熱的呼吸似能拂上她的臉頰,她忐忑得急於要避了開去,“胤禵,外面可真熱鬧,是不是在放煙花?”她開口打破這讓她心悸的氣氛。
“今日是上元節。”胤禵微掀嘴角,她是明知故問嗎?他有些苦笑,自己從何時開始變得這樣多疑?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遇到她之前,他素來灑脫不羈,拿得起放得下,也有一腔雄心,立志欲佐八哥,可那些都已不再是他了,他的世界瞬間變得狹小,小得只能容納她一人,縱然她如現在這般刻意的封鎖了自己,將他隔絕在外。
她低柔的聲音拉回了胤禵的思緒,“胤禵,我想出去看看。”
他凝視著她,雖有些猶豫仍頷首說好。
艾薇欲避開他深邃的眼,急急搖著輪椅向前,不想撞了案幾。
胤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蹲下替她揉著膝蓋:“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艾薇有些窘意,便說不出口那膝蓋根本毫無痛感。
胤禵悟過神來,詳作不知的揉了會,讓她等著,轉身去取了鳧靨裘來幫她穿上,仔細圍好銀狐風領,罩好雪帽,又蹲下身子,替她換上掐金鏤花羊皮小靴,艾薇側首,木木的任他去,她欠他的只怕是這一生都還不了了。
胤禵推著艾薇停在庭院。
朵朵煙花恣意盛放,傾力怒綻,比星辰更璀璨,一瀉千里,耀亮了艾薇柔美的面容。
夜幕中煙花寂寞的燦爛著。
回憶瞬時滲透了她的心房,奼紫嫣紅的那夜,湖邊的火樹銀花,夜風飄來他傾心的氣息,記憶從未離去,沉澱在了靈魂的最深處。
忘記他原來是這樣的難嗎?艾薇竭力欲壓抑住潰堤的思念,卻不覺兩頰早已溼熱一片,她側過身子胡亂地擦了一把,有些痛恨起自己來,她討厭這種懦弱的眼淚,忘記他不好嗎?忘了他,她才能重新振作,重新開始,卻為何明知要舍,還依依難決?
燦爛煙花不停歇的綻放著,耀得黑夜如同白晝,耀得他英挺俊逸得令人屏息,可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愁鬱和裂痛,他望著她專注凝視天空的模樣,她眼裡殘留的淚痕,惶惑蒼白的面孔,他看得分明。
他時刻被一種叫恐懼的東西噬咬著心扉,即將要失去她的感覺拉扯著他,那感覺強烈得,彷佛這一刻即將到來,讓他心唇焦躁,日夜難安。他恐慌極了,是默唸了無數次1,2,3,4,5依舊揮之不去的恐慌,恨不能將她變成麵人兒般大,好藏在懷裡安放著,日日夜夜守住她,讓她不能於眨眼之間消失在空氣中。
遠遠傳來擊鼓的聲音,那一聲聲悠長盪漾仿是在哀悼他那顆已破碎的心。
“我回不了頭了,回不了了。。。。。。”輕得似一聲最細微的嘆息,幽幽地隨風散去,他停不下來了,無論在世人眼中他是對或是錯,他只是個服了罌粟的人,至死方休。
天空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細細碎碎,如紛飛的落櫻,也似無暇的瑩淚,漫天飛舞,她微微有些顫抖,他抱起了她,揚起外氅覆住她,抬首再看一眼那漫天的飛雪,大步走向屋去。
三人品茗,終表心跡
大紫檀雕螭案上,宣銅爐裡嫋嫋逸出奇香,令人心緒飄然,一溜的楠木太師椅上,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十阿哥有些不耐的扭著身子。
“老十啊,你這性子怎麼還是沉不下來?”八阿哥笑著搖首,只聽得砂壺中颼颼作響,轉瞬聲弱,水沸如魚眼,八阿哥即提壺,淋罐淋懷,待畢將壺復置爐上扔進一撮姜鹽,拿起竹筅攪拂了下茶湯,取過茶罐,鋪開雪紙,細細納茶。
“八哥,你這炭火顏色倒也好看,是絞積炭嗎?”十阿哥實極無聊,緊盯著古鼎風爐猛瞧,似為所言不覺流露三分得意。
“老十,有長進啊,也知道絞積炭了,那絞積雖已可算是最上乘的燃料了,可我這是烏欖核炭,乃是用去仁的欖核殼燒製而成,比起絞積炭來還更勝一籌,你瞧它焰活而呈藍色跳躍,火勻而不緊不慢,是為子瞻所云‘活水仍須活火烹’啊。”
“這飲茶哪有喝酒來的痛快,八哥,你還是等九哥他們來了再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