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要死了嗎?她昏昏沉沉,耳邊充斥著似海螺裡傳出的縹緲嗚嗚風聲,又似颶風來臨狂掃千里般的雷霆萬鈞,欲將她吞噬於那重重黑霧之中,猛地一隻手破霧而出緊緊抓住了她,那般堅定、有力,淡淡的暖意直透掌心,一時心頭冰寒盡融,無限暖意。
天地之間惟有那人的聲聲呼喚。
艾薇的雙手早已被自己弄得破皮出血而覺察不到疼痛,一股堅決的力量強行扳開了她自虐的掌心,她本能地攥緊了那溫熱之處汲取著力量。
胤禵感覺到艾薇的手指微微一動,他湊近了她。
耳畔的嘶喊終喚住了她,“你認識我嗎?”她對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似乎聽見自己遲疑的聲音遠遠飄來。
“薇薇,是我,我是胤禵,薇薇,你一定要堅持住,他馬上就來了,薇薇,薇薇,”他的心仿被生生地撕裂開來,他淚流滿面,不停地吻著她冰涼雙手,“只要你能平安,我什麼都答應你,薇薇,我讓你走……”
艾薇眼中流轉著淚,唇角扯起絲縹緲的笑容,仿連微笑的力氣都已殆盡,胤禵看她嘴唇龕動,湊到她唇邊,凝神細聽,卻已是弱不成聲,他一邊流淚一邊點頭道:“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她口中的巾帕已被人取走,她狠狠咬住塞著的手指,唇間盈滿腥熱。
門外又是一陣驚呼喧譁,墨濯塵疾步入內,見狀飛快地將艾薇褻衣撕開,在她心口附近疾疾落針,待緩過神來,四周隱婆七嘴八舌說起前險,墨濯塵一概充耳不聞,伸指向艾薇下體探去,片刻,取過溼帕擦淨血汙,復撫上她肚腹道:“原先你腹中嬰兒頭還未至產門,乃氣逆不行,兒身難轉,並非交骨不開。只因你見久產不下,心懷恐懼,恐則神怯,怯則氣下不升,氣不升,則上焦閉塞,所以你只需放鬆便可。”
艾薇聽他一大通說得頭頭是道,不由緩下神來。
墨濯塵自明那番言語只是為振她心氣,繼續穩言道:“你面雖虛蒼,但無煙燻之氣,腹胎尚妥,我現行針護住你心脈,雖可阻心疾再發,但已不能灸麻剖腹而生,你氣力衰微,如再要久耗蓄力,必定胎死腹中,這回你要靠自己撐過去,可先別盲目使勁,等我叫了再齊發用力。”
艾薇死死支撐著自己的意志,微微頷首。
墨濯塵強持鎮定,一邊讓蝶衣為她拭去冷汗,一邊力道適中地推上艾薇肚腹,她劇烈地喘著氣,絲毫不敢放鬆用勁。
墨濯塵從藥匣中取出個白瓷瓶,倒出一粒碧綠丹丸,奇香撲鼻,他拉出胤禵的手指,將丹丸送入艾薇口中,胤禵已端了茶盞侯著,正要遞過去,墨濯塵冷冷道:“不必了,這藥入口即化。”
“現雖已破胞,可水未流盡,還可一試,我剛給你服了最烈的催生藥,我們一起再試試看。”
艾薇眨眼示好,墨濯塵雙手橫壓在她胸腹之間,順著胎兒的墜勢緩緩推揉,艾薇雖靠著藥力強行用力,可那擠推早已是無意識下的拼命動作。
大半個時辰過去,如此苦苦掙扎仍舊不行,墨濯塵直起身子,深吸了口氣,“現在只能走最後一步了。”他讓眾人都退出,只留下兩位隱婆在內。
滿天星光,飛雪飄揚。
胤禵佇立空庭,風雪交急,他也不讓人撐傘,一身衣袍早已溼透,寒風吹來凜冽入骨,他卻似無知覺,神情縹緲望著天際。
月華淺去,天空微微泛白,隱約一抹金紅躍起於地平之處,聲聲嬰兒的啼哭響亮的直穿雲霄,漫天飛雪中融融日光鋪灑大地,一片輝煌。
千金得名,徒然放手
“她的手怎麼這麼冰?” 胤禵劍眉深蹙,雙手緊捂住艾薇素手。
“回爺,女人剛生完孩子,手腳都是冰冷的,沒什麼關係,等氣緩過來就好了。”穩婆顫顫答道,背脊涔涔冷汗直冒,那個男人劃刀破肚地取出嬰兒實將她嚇得不輕。
“孩……子,”艾薇虛弱得幾乎睜不開眼。
“什麼?”胤禵只見她的唇瓣微微嚅動,忙低首俯耳過去,輕輕撩開她汗溼粘在額上的發。
“貝勒爺,她是想看一眼孩子呢。”穩婆抱了嬰兒過去,討好道,“夫人,您瞧,是個千金呢。”
艾薇勉力瞧了一眼,唇角彎翹細微得幾讓人不覺,放心地沉睡了過去。
翌日,天際雲捲雲舒,清風襲襲洗盡了舊時鉛華。
象鼻三足鰍沿鎏金琺琅大火盆炭內焚著百合宮香,澄青地磚融融透出暖熱之氣,古銅花觚內插幾枝香素,隱有春意,旭日暖陽透過銀霞蟬紗,流溢渲染了一室醉紅。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