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見他沉思模樣,疑問道:“老十,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哦,沒什麼,最近三哥風頭挺勁的,我進宮聽說三哥那個蒙養齋館辦得很好,皇上可親口誇了他好幾次,說他雖不善言辭,但為人處事穩重。”
“老三他明哲保身的沒動靜了那麼久,也是熬不住了。”九阿哥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心中反倒是對另一個人比較感興趣,“最近老四有些奇怪,二哥廢了他那邊一點動靜都沒,還整日參禪信佛的,大搞什麼‘坐七’,只怕他這‘天下第一閒人’不等閒啊。”
十阿哥介面道:“宮裡倒是探到那章嘉活佛可是在老爺子面前力誇四哥有佛性呢,說其已參透‘三關’,得成正果了。”
“那倒好,四哥的悟性也算超佛越祖了。”八阿哥嘖嘖有聲的讚道,“倘若他真如此潛心向佛倒也罷了,可如是欲藏在汪洋中的潛龍,則決不能讓他浮上來,他可絕對有掀起驚濤駭浪的本事。”他眼底瞬間聚滿了揮不去的煩憂。
“他沒了十三那隻拔了牙的虎,只怕也難。咱們還是一旁靜觀其變的好,他要真想浮上來,我就是咬也要把他咬下來。”九阿哥搓著肉掌,神色複雜道。
十阿哥站起身來嘀咕,“這都灌了一肚子的水,八哥,我出去下。”
八阿哥待他走遠,清清嗓子,瞟向坐在他身邊的九阿哥似真似假的開口問道:“九弟難道你就不曾想過坐擁江山的滋味?”他一直都知道,胤禟不比老十,他心計從來不在他之下,心思謹密,手段毒辣,又是諸皇子中最為闊綽的,難道他就不想坐上那個人人夢寐以求的位子而甘心只為他作嫁衣?
八阿哥豎起雙耳倒想聽聽他會有何番說辭。
老八他到底是忍不住問出來了,這樣倒也好,九阿哥沉默片刻,心中千迴百轉,斟酌道:“那位置有誰不想?可我也一直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沒什麼雄心大略,也不圖那虛名,我只想美人在懷,一世鐘鼓饌玉,那位置好處雖多,可也累如老牛,勞神那,我還有自知之明,就不去糟蹋祖宗基業了,那份辛苦還是留著給八哥吃吧。”他兩眼直對上八阿哥內藏野心的雙眸,三言兩語的將自己的立場撇得很清楚。
“八哥和你說笑了啊。”八阿哥笑著擺手,很有閒情逸致地繼續品起茶來。
倆人不約而同地互看對方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
漫長一夜,旭日東昇
風呼嘯而過,像刀刃一般冰銳,刺破他的肌膚、血液衝向四肢百骸中去。雖旭日高懸,惜遠得亦如個洇著水跡的冰球。
胤禛伸手輕撫去宛琬墓碑上的積雪,輕輕嘆道:“琬,今年的雪特別大,如果這席天大雪真能如你所願,掩埋掉世間一切的爾虞我詐,手足相殘,骯髒齷齪,該有多好……只可惜你我終究是太天真了。”
待到度過寒冬,宛琬的墳上便該是碧草青青,春意濃濃了吧?回想起那一日,旭日萬丈,她飄然離去,大半年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胤禛呵了呵幾乎凍僵了的雙手,靠著墓碑屈下身子,索性席地而坐,只有此時,他的心情才能平緩下來,也許這正是他現在,甚至是永遠想要的生活了。
太陽漸漸有些隱了去,雪下得更大了,天空混混濁濁,似乎什麼也看不清楚,不時傳來幾聲悽鳴,那是隻南飛掉隊的孤雁發出的哀叫,胤禛仰頭望天,大雪紛飛,棲在唇畔,帶著刺人的冰寒,也許自己便如這隻孤雁一般,再也找不到親人了。
京城,十四貝勒府。
胤禵出了綴錦閣,轉踏上長廊,竹上積雪厚累,壓得枝頭沉沉下墜,似已到底又一躍而彈,抖落一層雪屑。
天邊霞輝漸冷,餘輝奮力跳耀,燃盡了最後那點火熱,耀得白雪透亮,然胤禵心中卻蒙著層陰影,薇薇早過了待產日,卻遲遲都無動靜,那個該死的墨濯塵還悠哉地淨說風涼話,一念及薇薇,胤禵不由情生意動,加快了步伐。
才進月洞門,胤禵便見婢女端著藥走來,婢女慌忙福身請安,他上前接過漆盤,掀簾入內,艾薇背光坐於陰暗處,彷彿一道灰影,叫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表情,胤禵心頭莫名一痛,深吸了口氣,笑著上前道:“薇薇。”順手揀過大錦靠褥墊她背後,皺眉道:“這窗扉上的青紗瞧著太素淨了,明兒讓人換上銀霞蟬紗,也配那幾竿竹。”
艾薇似被驚醒般抬首望見他,端他眉色,微微笑了起來,“胤禵,你不要擔心了,墨先生不是說讓他在肚子裡養養足也好。”
好個屁,胤禵面上笑容依舊,端過藥碗,輕聲道:“薇薇,該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