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悔。她為他那黯然神傷所動容,似有話說,但——終究還是未曾說出,頓了頓,又斟滿酒盅,“爺,何必再想從前,想——也無益。”
是啊,想也無益,徒添悲傷。從前守著她的那段日子有多快樂,有多美好。現今想起,恍惚得他不禁質疑,那些美麗往事是否真的曾經發生?為何它們不真實得似比夢更遙遠更虛幻。允禵心頭猛一緊縮,刺痛難當。
“你相信嗎?這世上有個女人無論我怎樣對她,她都冷如鐵石,可我還是放不下她,象我這樣,是不是——很好笑!”
“只要自己心中覺得不可笑,那便是值得!”她肯定道。
允禵皺眉思索。
“可這般豈不太傻?”他醉意漸濃。
“值不值得,願不願付出,傻不傻全是自己感受,不是他人眼光!”
允禵慘然一笑,望著桌上的燭火沉默不語。
煙玉見他神色越加淒涼,心頭暗歎一聲,柔聲勸解道:“爺,凡事只要存著一線希望,便不該放棄。世間物,人心最難測難懂。彼此間隔著太多俗事塵務,與其為難自己,不如放手追尋,或許彼時彼刻與今時今刻,答案會不同,也許會令人出乎意料。”
允禵緩緩抬起頭來,正對上煙玉鼓勵的眼神。
煙玉展顏一笑,紅唇微啟:“人活一世,總不要留下遺憾才好。”
“不留遺憾。。。。。。”允禵喃喃自語,他頭痛欲裂,休息會,他太累了,休息會就好了。。。。。。
“琬,我知道,你心裡只有他,你還在恨我,不想見我,可我不行啊……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別人怎麼能比得上你半分?你恨我,你不要見我,都是對的,原是我不好,我害了你,又害了忻圓……可你不知道,從前你離得我那樣遠,你眼裡,你心裡只有他一個。我無路可走,我做了,我不後悔,不後悔……若不是那樣,你怎麼能夠留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你恨我,那又如何?你恨我——可心裡也總算是有了我,那時我快活得很,想著慢慢的,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的,後來我們叄個有多好……可你用自己的命來逼我放手,我能怎麼辦?宛琬,宛琬,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不能再沒有你了,我後悔了,怎麼辦?我後悔了,我要你,我要你,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一行清淚滑過眼角,允禵雙目緊闔;絕望低泣。朦朧中;她一顰一笑,歷歷在目,唇角含笑,眉梢輕皺,一個個影像霸道的,瘋狂的,執拗的,堅韌的衝入,將他心裡面所有空間全部佔據,滿滿的只留下她一個!可笑吧——險山惡水邊疆,他以為自己橫刀立馬,早已練就死生不懼,到頭來,面對著她,卻如此膽怯懦弱。好笑吧——戎馬生涯,一生功名,到頭來,空懷凌雲之志,空負滿腔柔情,放手,後悔,懦弱,勇敢……宛琬,宛琬——從來都只是為她。
下雪了,天黑黑的,有些冷,允禵不禁抱緊雙臂。前方隱隱約約似有光亮,眯細了眼瞧,原是有人舉著燈籠。眼前彎彎曲曲有條道路。允禵環顧四周,探指不見,他不由自主踏著那條小道,向著前方唯一光亮處行去。突地一陣狂風襲來,風沙蒙灰了他的眼,他手忙腳亂,抹袖遮擋,前方哪還見人影?心一急,一腳踏出,腳底突然陷落,身體直直墜下……
“啊!”允禵伸手亂抓,霍然坐起身來,垂首喘著粗氣。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又像只剛剛躺了一會,他只覺四肢無比痠痛。
煙玉起身,關切問道:“爺是不是做噩夢了?夢都是相反的,做不得數。”
允禵這才看見身邊女子云鬢鬆散酥胸半裸,漆黑濃眉緊緊蹙起,他完全想不起發生了些什麼。如火燒身,允禵暗叫糟糕;若是叫宛琬知道,她定然不高興,他猛掀被褥,起身下地;方醒悟如今宛琬又怎會在意他與誰在一起?也許,還巴不得,心一點點冷下;手卻還是推開正欲伺候他著衫的煙玉,自顧穿上外袍,扔下銀票,沒再看一眼的奪門而去。
允禵走出院子,自己原來已待了很久,院外積雪埋過靴背,白花花的有些晃眼。四下靜極了,天地如此遼闊,他卻如此孤獨。他眯起眼睛,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不禁又抬首望天,點點疏星中浮現出她清麗卻冷漠的容顏,他的心底似有兩股背道而馳的力量各自拼命拉扯著,他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允禵搖首摔去胡思,不,不,他不能再想了。
十四貝勒府。
烏雲其其格梳洗罷便回廂房歇息,上了床,兩眼睜睜卻是睡不著,心莫名慌慌亂跳。
“彩兒,爺有沒有回來?”烏雲其其格出聲問道。
彩兒忙披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