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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括生命與親情也要奪取的絕對幸福。

可為何當它終於象重重黑夜中漏出的唯一一絲光亮照引過來呼喚他時,他內心竟有絲厭惡?

他緩緩轉過身子,凝視著宛琬那雙溢滿期盼的眼睛,那是怎樣純真、無邪的一雙眼睛,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眸,他多麼不想讓那些充滿猜忌和權力角鬥的罪孽陰影玷汙了那雙眼睛,那雙他也曾擁有過卻不知何時丟失了的眼睛。

他們算準了他最終一定會加入的,因為他們都有著同樣的渴望,他們誰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夙命。

他明明知道這是通往最高權力之路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卻又在這一刻如此鄙夷、痛恨這樣的自己。

他終於出言嘲諷:“原來你心中的要事就是救一婊子於水火之中?前兩日你又於街上搭識了戲子,替人出頭,得罪凌普。宛琬你到底知不知道身為女子該當遵守的禮儀廉恥!”

窗外一聲驚雷,震得倆人俱都心下一驚。

他詫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如此刻薄。

她震驚自己是否真的聽清了他的言語,她難道終究是看錯了他?

室內一時充斥著種無望的窒息感。

終於,她喑啞地開口道:“那四爺認為女子應該遵守的禮儀廉恥是什麼呢?”

宛琬不待他回答,即飛速自答:“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窺必藏形。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四爺所指的禮儀廉恥是不是這些呢?是,到底是我錯了。”她是這樣的管不住自己,她的理智又拋到了九霄雲外。

四阿哥沒想到她竟能將《女論語·立身章》倒背如流,她嘴裡邊說著錯了,可語含譏諷眼帶不屑。

他的臉色更加陰寒,嘴唇稍稍動了動,冷冷地道:“天下萬事沒了規矩,便不成方圓。既然你都清楚,也知道是錯,卻明知故犯,理該受罰。”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冷若寒霜,乾乾脆脆不留絲毫情面。

他取出把戒尺,骨節分明的五指緊握著尺端,那是根一寸半寬一尺來長的烏木戒尺,油光水滑。

每一次都是用力落下,戒尺每次下落都有股齧骨的火燙湧上心頭,隨後那火辣辣地灼痛便開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彷彿萬蟻鑽心般難忍,令人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不敢稍有怠慢。

宛琬另只小手緊拽著裙裾,唇瓣上留下兩排貝齒咬齧的深痕。

她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眼神是那樣的倔強與無悔,他痛恨這樣的眼神,他痛恨逼著他抉擇的他們,他痛恨這樣的自己,下手越發狠重起來。

那小手很快就高高腫起,四阿哥握著戒尺敲敲桌案,宛琬利落的將另一隻手放了上去,他一時楞住,宛琬瞧在眼中,冷笑在心,高傲地揚起脖子,忍著抽痛,強自欣賞他的狼狽。

他冰冷的眸子稍稍一動,隨即恢復原狀,“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錯,所為皆是俠義之舉呢?你自以為的俠義是什麼呢?”他瞪著宛琬的水眸,口吻中不覺帶著一絲嘲弄。

“俠義是‘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義之所當,千金散盡不後悔;情之所鍾,世俗禮法如糞土;興之所在,與君痛飲三百杯’。俠義從來都是簡單的,唯一需要的不過是勇氣。畫薇是身在勾欄,是眾人鄙夷的妓女,可她更是一個‘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的女子!”宛琬大聲喊了出來,此時她腦中一團漿糊,理智早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他猛然被她的話噎住,擠不出半個字,一時語塞,這一刻她的執著、她堅守的信念多象從前的自己,可他早已經捨棄了那些。

許多年來,他為自己帶上了盔甲,隔絕了他的內心,只是將外界投映的一切冷冷地反射回去。可是在這一瞬間,她彷彿要劈開一道裂痕,讓她的影子可以清晰地望進他的眼底。

“出去,你給我出去!”他高高揚起戒尺狠狠的敲了下去。

宛琬緊咬著紅唇,懊惱之情溢於言表,她再該如何去面對畫薇那滿心期盼的眼神,深吸口氣,行了禮,她二話不說奪門而去。

腳步聲按捺不住地越來越急,最終幾乎是奔跑著離開了書齋的院子。

四阿哥聽得分明,心內隱隱不忍。

大雨終於停了,空氣中瀰漫著陰潮的寒意,四阿哥的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種很奇異不解的情緒。他似乎想去期待什麼他從來不曾得到過的東西,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