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破也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實在憋不住,趴在視窗朝裡面輕輕喊:“師父,弟子到底說錯什麼了?這個……弟子愚笨,實在不明白師父的意思……”
窗戶裡伸出一隻手來,將她頭頂一根紅珊瑚的簪子輕輕拔下,滿頭青絲頓時鬆散開,遮住她半邊臉。胡砂哎呀一聲,趕緊抓住頭髮:“師父!我就這一根簪子了!”
芳準靠在窗臺上,兩根手指捏著那色澤鮮豔欲滴的簪子,反覆看,低聲道:“太花哨,以後別用這個顏色。回頭師父幫你買個樸素些的,省得總有人看。”
胡砂哭笑不得地抓著頭髮,喃喃道:“……誰看啊……師父,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真的只有這根簪子能用,你拿走了怎麼辦?”
芳準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銀簪,果然款式樸素多了,而且……分明是給男人用的。
他朝她擺擺手:“轉過去。”
胡砂一頭霧水,也不好違抗師命,只好乖乖轉身。
忽覺他手指拂過髮間,微涼,卻又好像是滾燙的。她竟不由得戰慄起來,顫聲道:“師父……!”
他沒有說話,只將她的頭髮用手指梳好,綰成一個小巧的髻,這才將銀簪細細插了進去。自己還很滿意似的,左右看看,露出一絲笑容來:“這樣便好了。”
胡砂只覺一顆心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似的,臉上燙得嚇人,不敢回頭,生怕被他看出來。
好在他也沒問她怎麼背對著自己,手指把玩著那銀簪上嵌著的一顆小珠子,一言不發。
安靜,安靜。只有風聲細細穿梭過杏花林,捲起漫天飛紅。
不知過了多久,胡砂忽然低聲道:“師父,大師兄他……”
“誰也別提,別說。”他的聲音也很低,像是那陣風吹到了耳朵裡,熨帖進心裡。
胡砂半是驚喜,半是茫然,輕輕地,又喚一聲:“師父……”
他“嗯”了一下,表示回答。
她再也說不出話,耳中只能聽見擂鼓般的心跳聲,怎樣也安靜不下來。
鳳狄來找胡砂的時候,發現她雙頰緋紅,神情迷惘卻又充滿狂喜,像一朵馬上便要盛開的花。這種神情令人驚愕,也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他生怕驚了她似的,輕輕走過去,低聲道:“胡砂,怎麼了?”
到底還是讓她驚了一下,急忙站起來,連連搖頭:“沒……沒什麼。大師兄,我們去買酒吧!”
鳳狄心頭疑惑,回頭朝芳準的茅屋看了一眼,窗戶大開,隱約可見芳準寬大的衣袖,依偎在窗邊,低頭看書。
胡砂做賊心虛,拉著他飛快下山,到了鎮子上,滿臉紅暈都沒完全褪去。
鳳狄眼尖,見她頭上戴的不是平日裡的紅珊瑚簪子,反而換成了一根細銀簪,款式看著好像男人用的,心中更疑惑。
他慢慢走到她身邊,假借低頭與她一同挑選酒罈,一面隨意道:“胡砂,頭髮有些亂,是早上出來的太急了嗎?”
她把臉垂了下去,看不清表情,但耳朵卻紅了,隔半天,才細聲道:“嗯、嗯,可能是沒弄好。我……我原來的簪子不知掉在什麼地方了,所以換了這根,用著不太順手,所以儀容不佳,大師兄別見怪。”
鳳狄笑道:“我只是隨便一問,別緊張。這根簪子倒不如你以前的那根好看。”
胡砂終於冷靜下來,抬手摸了摸那根銀簪,露出一絲笑容:“是麼?三錢銀子讓銀匠做的,我還挺偏愛。”
鳳狄見她神態自然,於是不再多想,兩人挑了三壇芳準最愛的梨花釀,市集上剛好有新鮮大藕,包了兩根,再買些花生之類的素食下酒菜,便足夠了。
胡砂摞起袖子,要抱酒罈,鳳狄搶先將三個酒罈都提了起來,用法力將其懸浮空中,手掌不過做個樣子拎著麻繩。胡砂只好提著鮮藕花生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從熱鬧的市集中穿梭而過。
經過賣玉器的攤子,當中放著一隻錦盒,裡面用帕子半包住一支玉鐲子,正宗的羊脂白玉,極為溫潤。胡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鳳狄在前面催道:“胡砂,別走丟了,跟上。”
她暗暗發笑,大師兄就是愛面子,明明是他自己認不得路,反倒要說她會走丟。她笑吟吟地追上去,說道:“大師兄,有我在,不會迷路的,你放心吧。”
鳳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紅,故作自然地咳了兩聲,回頭望向她方才盯著看的玉器攤子,一眼就見到了那根鐲子。他心頭一動,轉過來再看看胡砂的手腕,因她提著東西,袖子摞了上去,露出雪白纖細的一截手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