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少用這種語氣說話,更極少露出陰冷的神情,此刻雙眸猶如凝冰碎雪一般,看得鳳狄心頭髮寒,垂頭猶豫道:“不……弟子不是……”
芳準冷冷一笑:“聽說你師祖給你提了位置,做了破軍部副長老,不必拘泥百年之約,過兩年就能開壇授業了。為師倒要在這裡恭喜你,鳳狄,真是不錯。”
他轉身走進茅屋,看了一眼胡砂,她又用那種溫柔又傷感的眼神看著他,那雙眸子像夢一樣不可捉摸。他頓了一下,這才將門關上,再無聲息。
鳳狄被他誇得背後倒出了一片冷汗,暗悔自己失言。
師父雖然平日裡和氣慈祥,從不說一句重話,但真正惹他生氣起來,卻很不得了,三言兩語便能將人說的無地自容。七十五年來他也只見他真正發過兩次火,一次是為了鳳儀入門,一次便是今日了。
雖然知道他生氣的理由未必是自己,而是成魔的鳳儀,他心中還是不好受,忍不住抬手去敲門,打算和芳準賠罪。
胡砂在後面輕道:“大師兄,現在別找師父了。他剛喝過藥,又被二……被鳳儀氣得夠嗆,讓他好好休息吧。”
鳳狄只得把手放下,點了點頭:“……好,你也早點去休息。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別再想。”
他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沒走兩步,聽見胡砂輕輕跟在身後,他回頭柔聲道:“還有什麼事?”
胡砂幽幽看著他,低聲道:“大師兄,不是師父放他走,你方才也看到了,那是他的替身。就算抓住了也沒用。你……別聽他挑撥,讓師父生氣。”
鳳狄嘆了一聲:“我知道,是我失言了。”
胡砂微微一笑:“大師兄嫉惡如仇,所以反應才那麼激烈,我明白。對了,你升做破軍部副長老,怎麼不告訴我?好教我代你歡喜。”
鳳狄見她笑得溫柔真摯,一張小臉在月下像蒙了一層白紗,玉也似的肌膚,心頭忍不住一動,不自禁也露出一絲笑,柔聲道:“也是剛剛才做,還未來得及告訴你和師父。如今不是知道了麼?”
“這是好事,得慶祝一下。”胡砂想了想,拍手道:“明天你不出門了吧?回頭咱們下山買幾罈好酒,配上幾截鮮藕,叫上師父,你也能順便給他賠罪了。好不好?”
鳳狄見她這般可喜姿態,情不自禁便說了個好。胡砂笑吟吟地與他又閒聊了幾句,確定明天的安排,這才轉身告辭了。
鳳狄看著她苗條的背影,忍不住喚道:“胡砂。”
她回過頭來,露出疑問的眼神,他便猶豫了一會,道:“清遠如今有許多流言蜚語,對你與師父都不太好。日後……儘量小心,像今天見到鳳儀這種事,別聽他妖言惑眾,直接動手。知道麼?”
胡砂點了點頭。
“去睡吧。”他柔聲說著,目送她走遠了,再也看不見。
他一時想到五年來她的種種處事行為,可愛之極,心中便是暖暖的,唇角露出一個笑容。一時又想到清遠的那些流言蜚語,以及今日見到師父與鳳儀相處的情景,心事又沉重起來。
顛倒茫然了半日,這才默默進屋休息,一夜無話。
杏花一樹人如削
隔日一大早,胡砂便先去給芳準請安,順便為大師兄求兩句情,哄得他開心些來喝酒。
誰知敲了好久的門,芳準才懨懨地來開了,她那聲“師父”還沒叫出口,他便沒精打采地說道:“為師今天很累,會客喝酒聊天調教一概不奉陪,對賠罪更沒興趣。”
胡砂只好把一肚子話吞了回去,勉強笑道:“那……師父好好休息,弟子不打擾了。”
轉身要走,忍不住又回頭看看,芳準也不關門,只倚在門框上 ,定定看著自己。那眼神令人心裡癢癢的,還有些發毛。
胡砂於是使勁回想自己最近到底做了什麼冒犯他的事,惹得他用這種無奈又鬱悶的眼神瞪自己。
實在想不出,只得過去俯首先自己認罪:“師父,是不是弟子言行上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惹得您生氣了?弟子這就給您賠罪。”
芳準淡道:“你們動不動就失言,一天失言個十次八次的,每次都來賠罪,我豈不是要累死。讓別人聽見,這般小題大做,還以為我是怎生苛責你們呢。”
胡砂到底不傻,總算聽出點味道來了,斟酌一番:“那……我去和大師兄說下,讓他也放寬心胸?”
豈料芳準反倒更生氣了,冷道:“為師累了,要休息。”跟著便把門一關。
胡砂蹲在門口,把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