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一雙眸子也似乎含了水光,帶了春色。如今他這樣明顯的帶著情緒瞧人,那眸子中的柔光便撩撥得人心底微漾,視線都有些移轉不開。
蘇昭寧被南懷信注視得有些臉頰發燙,她忙低下頭,將注意力移轉開來。
“侯爺一直都喜歡這樣誇獎人?”
或許是自母親走後,被誇獎得格外少的緣故。蘇昭寧記得,這已經是定遠侯爺第三次誇獎自己了。
她當然不會把這種誇獎視作對方特別的心意,只不過是,這種誇獎對蘇昭寧而言,也是一種睹物思人。
“我的昭寧真聰明。”
“我的昭寧手最巧了。”
“我的昭寧是讓母親很驕傲的孩子。”
第四十二章 疏離
蘇昭寧向南懷信行了一個禮,道:“多謝侯爺的誇獎,這樣的誇獎,讓我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這種致謝,既是一種坦白,也是一種表白。坦白自己的身世,更多的是表白自己並沒有把這讚揚往其他地方發散。
有時候,同樣一句話、同樣一個意思,在不同的人之間,就會有不同的意義。
蘇昭寧這話若是對深閨摯友說,對方聽了,只會感覺到她的悲傷和感懷。但此時她說話的物件是個男子,且是個並不十分相熟的男子。
南懷信自然聽出了其中的疏離之意,他雙手背到身後,目光從蘇昭寧身上移轉到房中物件之上。
“還請蘇二姑娘仔細看看,這鴛鴦福祿榻四周的團圓如意結掛飾,你是否做得出來?舍妹嫁妝中這些物件,原本是應有先妣親手完成的,只不過她走得太早。”
這次南懷信沒有再讓蘇昭寧去猜測,他徑直切入主題。
定遠侯爺的這種直白,反而讓蘇昭寧很是鬆了一口氣。她並非是自視甚高,覺得與定遠侯結交都是一種不屑。而是因為,這麼多年居於屋簷下的生活,蘇昭寧已經習慣,第一時間規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定遠侯爺就像之前城樓上的那位陳小將軍一樣,是自帶火紅木炭的燙手山芋。
七公主和安怡郡主,孰比孰易妒,這個問題,蘇昭寧一點也不想知道。
蘇昭寧走近那福祿鴛鴦榻,仰頭仔細看那編織結的線條迂迴。她費心琢磨過定遠侯爺身上的千千結,但這種團圓如意結尚是初見。
團圓紋也好、如意樣也罷,這兩種編織方法一點也不少見。但如雙面繡一般,能夠一邊顯示團圓紋,一邊是如意樣的結卻是蘇昭寧也一時半會解不出來。
她回頭問南懷信;“侯爺,我能摘下一個來仔細瞧瞧嗎?”
南懷信並不太想動這房內的陳設,可是為了他妹妹,他又不得不讓步。
他往前走了兩步,手徑直從蘇昭寧的頭頂伸過,取了一個團圓如意結下來。
“蘇二姑娘請看。”南懷通道。
蘇昭寧接過那團圓如意結,小心翼翼將它左右翻轉細瞧。她心中略有揣測,卻不敢百分百肯定,只能從腰間香囊取出紅線嘗試先編織。
看百遍不如做一遍,蘇昭寧將那紅繩來回穿插數次,只見團圓如意結初成雛形。
南懷信為了避免再接受到蘇二姑娘的疏遠暗示,特意走到了稍遠些的位置。可即便是這樣,他眼角的餘光依然注意到了蘇昭寧手中的團圓如意結。
女功之上,蘇二姑娘頗有天分。
南懷信沒有再把稱讚說出口。
其實他並不常夸人。過去會常誇弟妹,可近些年弟妹大了,在他跟前的時候少了,他便甚少再開贊言。
只是想不到,今年才開口贊人,就被對方委婉地劃清界限了。
南懷信有些自嘲,他桃花眼上挑,目光遠遠投到房外的那一片春色之中。
園子裡的柳樹真是搖曳得甚好。
蘇昭寧終於將一個團圓如意結一處不差地編織出來,她握著那結,有些喜悅地準備拿給南懷信看。
轉過身,蘇昭寧卻是正好看到南懷信全神觀察窗外的神態。
稜角分明的下顎,挺拔的鼻樑,薄薄的紅唇,那雙上揚的桃花眼中似乎被暖陽綴上了顏色,定遠侯爺的整張臉都在春光下散發著薄薄的光亮。
怪不得七公主會對定遠侯爺心動。
只不過比之安怡郡主的目光,也不知道這兩位嬌嬌客到底誰重男兒顏色?
蘇昭寧出神想過之後,又覺得自己這念頭有些荒唐。她收斂了心神,一派正經地同南懷信說道:“還請侯爺審查,這樣編織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