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正睡得香甜的小娃娃臉上。嬰兒的睡容最是純真,豹娘子看了不由心生安寧之意。現在也只有李嗣侯這樣幾乎無知無覺的小娃娃才能睡得著了;良吾部落圍山不去,山上兩家人馬都知道難以倖免,眼下的堅守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因此上,山頭營地裡的氣氛不免壓抑地沉重,叫人透不過氣來。豹娘子放眼四周,殘存的將士們或坐或躺,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絕望,此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靜靜地度過最後的時光。
“姐姐,是不是,這一次撐不過去了?”李嗣侯的母親輕聲問著,望著豹娘子的目光中,滿是期盼之意,只盼著豹娘子說一句“放心,不妨事”。可是豹娘子久久沒有說話,而是伸手輕輕撫摸著睡夢中小娃娃的臉,似乎片刻也捨不得放手。
李嗣侯的母親眼圈一紅,淚水隨之落下:“上一次大人遇害,部落裡遭了大難,我當時就以為該死了,只是放不下孩子……這幾個月雖說艱難,其實心裡還是歡喜得很,只覺得咱們能活著就好,至少還有個指望,能將孩子養大;卻沒想到,到底還是逃不出去……只可憐嗣侯,他還這般小,連人事都不知……”
“姐姐,你武藝好;我求你,若是有機會突圍出去,一定帶上嗣侯。我不求他將來像他父親一樣風光,只要他平平安安地……”
豹娘子心中酸楚,強忍著沒有落淚;自從李文侯遇害,李家遭逢劇變之後,豹娘子便再不曾於人前落淚,哪怕是人後,那些淚水也是往肚子流。她幾個月來苦苦支撐,想方設法只為了保住亡夫唯一的骨血,不料最終還是落得一場空。吾訶子處心積慮,豈能不知斬草除根的道理?眼下三千jīng騎將山頭圍得水洩不通。山上連一匹完好無損的戰馬都找不出來,如何還能突圍得出去?今夜之後,或許湟中李家就要徹底湮沒於世間了,卻叫豹娘子如何甘心?
正在豹娘子悵然之際,山下突然傳來無數的嘈雜聲。豹娘子心頭一驚,霍地站起身來,交代一句:“看顧好嗣侯。”隨即快步向山前趕去,只留下李嗣侯的母親緊緊抱著孩子,似乎對兒子怎麼也看不夠。
豹娘子來到山前,不及與北宮瑞說話。先被上下的動靜驚動。只見原本平靜的山腳下,無數火把連線成一片海似,火海興浪,如cháo水般向山上湧來。
“迎戰!”豹娘子厲聲大喝。隨著竟rì的激戰,不斷地大聲呼喝下令,豹娘子的嗓音已然變得嘶啞,此刻的厲喝之聲也顯得深沉黯啞,宛如身陷絕地的猛獸,正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不屈的嘶吼。
火海人cháo漫過山腳,好似cháo水步步高漲。向著山頭一路推上來,雖是登山,那速度竟彷彿絲毫沒有減慢。直到過了半山腰,猛地頭上一片聲呼嘯,正與北宮家與李家人馬交上了手。
白rì時雖是突遭偷襲,但是豹娘子亂而不慌,臨時選擇據守的山頭,也是地勢險要;雖然山勢不高,但是隻有正南面緩坡可行。東西兩邊都是陡坡,人馬難以立足,至於北面則是一面懸崖,猿猴難攀。北宮家與李家雖然兵馬不足,但是居高臨下,本就佔了優勢,加之地形狹窄。良吾部落兵力的優勢無從發揮,甫一交手,頓時被壓制得寸步難前;沖天的火海浪頭頓時就被遏制住了。
這樣狹路相逢的交鋒,哪怕吾訶子有如天之智也是無計可施。只能拼著損失與兩家對耗。地形上的劣勢讓良吾部落處處落於下風,往往要兩個甚至三個人,才能換得山上一個人。此前幾次攻山,良吾部路都是因為損失太大,不敢盡力強攻,才僵持了下來。
但是這一次,豹娘子和北宮瑞都驚覺到,良吾部落的舉動比白天時不同,攻山的人馬似乎變得愈加拼命,大有不破此山誓不罷休的勁頭。雖然不知對方為何一反常態,但是豹娘子心知,眼下就是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若是能撐過這一次的進攻,良吾部落全力攻山不得,銳氣受挫,一時半刻就不會再有這麼猛烈的攻勢;那樣的話,或許還能支撐到明天天亮。雖說她也知道,就算到了天亮,失去夜sè的遮蔽只會讓自家的處境越發艱難,但是能多支撐過一點時間,總還有一點希望。這個時候,豹娘子無比希望北宮瑞對岑風的評價是正確的;眼下整個湟中,也唯有岑老虎能夠救下他們。
眼前良吾部的陣勢越來越密集,才殺死一人,身後隨即又補上來兩人,似乎無窮無盡。三千人馬憑藉人數上的優勢,不斷地消耗著山頭上兩家的兵力。豹娘子手中的短槍連挑帶刺,也不知有多少人喪命於槍鋒之下,但是面前的敵人卻越來越多,耀目的火光充斥於眼前,幾乎接天連地。
豹娘子氣喘吁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