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兩家失了首領,必定軍心大亂。自可一鼓成擒,對岑風而言豈不是更加便宜之事?
只不過北宮瑞可以相信岑風,是因為他與岑風相交rì久,自認為熟知岑風的秉xìng為人;但是在豹娘子心裡。北宮瑞的想法其實並不足為憑。人心易變,誰知道當初的小老虎崽子與如今的一軍統帥,會不會還是一樣的心思?別的不說,只說眼下的局面;北宮家與李家駐營之地距離破羌城不過百里之遙,如果不是岑於菟相助,良吾部落的大軍怎麼可能從容奔襲百里,一擊即中?在豹娘子看來,就算岑風沒有自己動手,至少也是縱容默許了吾訶子的舉動。他們兩家是郎舅之親,別看岑風在人前好似對自己兩家多有照顧,可是一旦吾訶子下定決心要剷除兩家,岑風未必會堅持與妻舅翻臉。
北宮瑞也知道,豹娘子先入為主,心裡對他的話是半信半疑,甚至懷疑得更多一些。但是眼下口說無憑,北宮瑞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只是喃喃說了一句:“rì久見人心。”
豹娘子注視著山下連片的篝火,冷哼一聲:“連今夜都不知過不過得去,哪裡還知道久後的事情?”說著抬頭看看天上一輪明月,又暗自咒罵一聲:“該死的月亮……”今夜月sè甚明,照的山頭四周山林都是亮堂堂的,月光之下,人影清晰可見,想要在這等明月之下搞什麼小動作卻是絕無可能的——這對於困守絕地的豹娘子一方而言絕非好事。
山下的良吾部落久久不見動靜,惟見篝火獵獵,隨風搖曳。但是不論豹娘子還是北宮瑞都知道,他們是在整頓兵馬,一旦部署周全,就要發動最後的雷霆一擊。憑眼下兩家的殘部,想要抵擋良吾部落大軍,無異於痴人說夢。
白rì裡良吾部落大軍來得突然,幾乎就在豹娘子回到營地時,吾訶子的兵馬前後腳地也就趕到了。驟生變難,兩家幾乎重演了當rì燒當羌攻打兩家老營時的慘烈景象。沒有等豹娘子組織起人馬來,良吾部落大軍就衝入營地,兩家的戰士就成片成片地倒下。
危急之時,幸虧北宮瑞豁出xìng命,帶著幾十個親軍死命將良吾部前鋒抵擋了片刻,才給了豹娘子喘息之機,帶出少數人馬向大營後山突圍。而北宮瑞自己也在亂戰中身負重創,雖是被親軍救出。卻幾乎折了一條腿,至於身邊的親軍,更是一個不存。
雖然突圍出來,但是良吾部大軍兵馬眾多,又佔了先手,大軍團團圍裹上來,將兩家殘部堵在一座山頭上。此時再計點兩家人馬,只倖存不到四百人。二人費盡心血才恢復過來的一點元氣,轉眼間喪失過半。
“嬸嬸,看對方的動靜。想來前半夜吾訶子不會有什麼舉動,不如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我雖然行動不便,在這裡做個哨探也還能勝任。”北宮瑞輕聲勸道。
豹娘子心下略一思酌,便依了北宮瑞的主意。白rì一戰自是慘烈不題,後來被圍于山上,整整一個下午良吾部幾次攻山,直到晚間才稍稍消停下來。一連幾番惡戰,雖說都被兩家人馬依仗地利打了下去,而且豹娘子也幸運地未曾受傷。但是jīng神、體力不免損耗極大;她又不放心良吾部落的動靜,在山前守了半夜。此刻的確有些支撐不下去了。
轉回山頂的營地,豹娘子沒有休息,而是先去看了看李嗣侯母子。這個時候山風漸盛,連大人都有些受不了,更遑論襁褓中的孩童了。山頭說是營地,其實簡陋,不過是各人尋找被風地將就窩著罷了。
當豹娘子看到李嗣侯的時候,小娃娃被一團毛皮裹得嚴嚴實實,連一張小臉都被遮了大半。窩在母親的懷裡睡夢正酣,渾然不知部族上下正面臨著滅頂之災。
李嗣侯的母親臉sè蒼白,斜倚在一個破損的馬鞍上,時不時地咳嗽兩聲,卻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唯恐驚醒了睡夢中的兒子。
豹娘子見狀不由眉頭緊蹙,輕聲責備道:“你受了傷的。怎麼不好生躺著休息,強撐著坐起來幹什麼?”
良吾部落來襲之際,李嗣侯的母親只顧護著兒子往外逃走,不提防背上就中了一記流矢。到了山上。雖說拔出了箭矢,但是失血太多,幾度暈厥。有經驗的軍中老卒悄聲稟過豹娘子,說是小夫人被傷了內腑,已是命不長久。豹娘子聽了雖是難過,也不曾多往心裡去;一則當時戰事正危急,無暇多慮,二則如今身陷絕地,不到天明就是舉族覆滅,到時玉石俱焚,只怕誰都活不了多久,又何止一二人而已?
李嗣侯的母親似乎有些畏懼豹娘子的威勢,加之體力又虛,囁囁地說了句:“躺下來的話,嗣侯睡不安穩,必須我哄著……”
豹娘子的目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