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什麼退路?讓我跟著你們一起,投降岑於菟?
那個野小子——他還不配!一個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野孩子,仗著邊章留下的幾分情面,有了萬八千的人馬,就很了不起麼?
“想讓我閻彥明低頭,那小子還不配!”這個話閻行是在心裡吼出來的,但是卻沒有從嘴裡說出來;他只留下一個沉默、倔強的背影給那位前來試探、勸告的本家族兄。
閻行突然很想當面嘲笑一下這些心懷鬼胎的豪強們;“我走了才不到兩天,允吾城裡越發顯得暗流洶湧了;可是如果你們知道,韓公其實巴不得你們鬧騰,巴不得把允吾城丟給岑於菟,你們又會作何感想?如果你們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為,其實每一步都落入韓公算計,而且最終的結果是將允吾、乃至整個金城郡拖進連天的烽火之中,你們還敢這麼肆無忌憚麼?”
帶著別樣的情緒,閻行一步步走回曾經的郡守府邸。沒有得到任何答案的豪強大族中人面面相覷。最後無奈散去。
面對豪強大族的試探,閻行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的確確猜中了一件事——他的存在對城中的豪強而言的確是一個足夠強大的震懾。當閻行從榆中回來,沉默地回到郡守府之後,原本暗流湧動的允吾城突然沉靜了下來——這種沉靜。充滿著山雨yù來的凝重氣息。
允吾城的寧靜一直持續到了十月中。入冬之前的最後一段好天氣。北宮瑞帶著此前的三千jīng騎,再一次出現在允吾城下;這一次,或許是因為前番劫掠太多,導致允吾城四周蕭條的緣故。北宮瑞繞過允吾,向東面闖得更深,以求得到更多一些的收穫——他的先鋒一度逼近到榆中城下。
平靜了一個月的允吾再一次沸騰起來。眾多豪強再一次齊集郡守府,他們互通聲氣,相約共同進退。只為了一個目的——必須讓閻彥明出兵!金城的豪強們支援韓遂,是因為韓遂曾經的官面身份使他與眾多豪強關係密切,漢人大豪們對他有一種天然的信任和認同感,覺得韓遂可以在亂世中保護自家的利益;但是眼下金城郡的天似乎要變了。
曾經以為可信可靠的韓遂一敗再敗,連他勾引入關的塞外生羌都被擊潰了,韓遂自己連允吾城都不敢多呆,一溜煙跑去榆中躲起來,還要靠著王國的庇護才能苟延殘喘;而當初被眾人所輕視、厭棄的岑於菟卻是越戰越強,得了姻親良吾部落的相助之後。短短時rì就從武威殺了一個回馬槍,佔了湟中沃土不算,兵鋒更是直指允吾,似乎隨時都要殺回來。
得知那個老虎崽子回來,金城豪族們心都要涼了——他們得罪岑於菟可不淺吶!雖然說岑風駐守允吾時。他們沒有明著與岑風作對,但是與韓遂安通款曲之事還是做過不少的;等虎家軍兵馬一走,金城的豪強們為韓遂、柯爰知健供糧供餉,幫助韓、柯二人在金城站穩了腳跟。等於變相地給岑風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若不是燒當羌的人馬不爭氣,追擊的時候被岑風接連擊潰幾路先鋒。說不定,虎家軍就要吃大虧。
現在那個老虎崽子要回來了,只聽說那小子脾氣不好,似乎是個小心眼的,萬一他心裡記恨,回來清算舊賬,那可怎麼辦?韓遂可以扔下允吾不管跑去榆中躲著,難不成叫大夥也都捨棄了金城的家業,跑去漢陽避難?
人離鄉賤不如狗啊!但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誰肯拋家舍業?金城郡的一干豪族們是不肯的;他們覺得,眼下必須向閻行施壓了;不僅是為了自己的產業,也是要求閻行——或者說是韓遂——證明他們還有保護一干豪族的能力。金城郡豪強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許多人連自家奴僕都送出了小一半去給韓遂為兵,卻不是讓韓遂關鍵時候躲去榆中看熱鬧的。如果你們不行,那就別怪我們改換門庭!
當然,話還是不能說得太直白,如何措辭也是要考慮的;態度可以強硬,但是話不妨說得軟些,擺出一副哀告求懇的架勢來,閻行也是本地豪強出身,他的叔叔伯伯眼下也都在人群裡,他總不好意思繼續漠視眾人之意吧?
豪強大族在涼州立足百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是有的。越是要緊的時候,越是要謹慎小心,萬一逼急了反目成仇——大傢伙可都在城裡,想跑都跑不了。
就在一群人糾結的時候,從後堂傳來一陣沉悶厚重的腳步聲,每一步踩下,不僅步履沉重,而且還伴隨著一陣清脆的“嘩嘩”響聲;如果是熟知軍旅中事的人聽到立刻就會分辨出來,那是鐵甲甲葉擺動時的聲音。
閻行頂盔摜甲,昂然自後堂而出;他在大堂上首站定,被頭盔盔沿yīn影遮蔽的一雙眼睛緩緩轉動,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