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記。 而那一年,他的心思被唐古拉山上的雪染白,此後,只著白衣。 六歲那年,呂飛卿又帶回來一個男孩子,依舊根骨極佳。這一回,孟則然沒有跟他搶。 “我有你和容南,就夠了。”孟則然抱著酒,笑嘻嘻道。“你武藝能習得我十成,惜乎不能習醫。所以我又選了容南,繼承朝天一門的醫術。” 只是,孟則然料不到,漸漸的,他對醫術的興趣大過武藝。 “因為,學武要傷人;學醫卻是為了救人。”面對孟則然的疑問,他這樣回答。 孟則然默然了片刻,嘆道,“你心性如此,我如何放得下。” 十六歲那年,是大漢景帝中四年,他下山,拾得一個男孩子,和他當年處境相似。只是,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燒的厲害,雖然最後救回,卻已經燒壞了腦子。 他憐惜男孩,將他帶回,取名弄潮。 此後,相依為命一生。 二十二歲那年,遇到一個女孩子,對他驚為天人。 “哎呀,你記住我的名字。”那個女孩子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我叫做楚平瀾。” 很多年後,他記不得她的模樣,卻因為她的這句話,記住了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做平瀾。 那之後數年,那個女孩讓全天下記得了她,卻不是用平瀾這個名字。 他記不得她的模樣,但想來是很美麗的,似乎依舊能聽見她微笑著說,“我是從家中逃出來的。能夠遇見你,真好。” 後來,他知道,平瀾出生於巫蠱世家。 再後來,他遇見雁聲,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年,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平瀾冥冥之中指引他,讓他救下雁聲,以償她犯下的過錯? 離開長安城的時候,他又想,又或者,平瀾不忍他孤寂,指引他找到他今生要守護的那個人? 她縱然是那個男人的嬌嬌,是全天下的陳娘娘,後來為天下所重的孝武陳皇后。於他而言,都一直是那個最初的女子,喚作雁聲。 平瀾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有時候會自問,這,是不是就是師傅所說的,他的情緣。那麼淡,但閉了眼,心裡隱隱有著牽念。就如同,他待師傅和師兄。 可是,他還沒看清自己的心,平瀾就離開了他,不知所蹤。 若干年後,他從唐古拉山到長安,意外的在市首看見了她。 那時候,她的名字,叫做楚服。 “你不用救我呢。”她微笑道,“是我做錯了。我害慘了陳皇后。” 那個女子,雖然驕縱,但是對陛下那麼痴心,應該得到善報的。 只是,為什麼明知是錯,還那麼義無反顧的去做? 元光五年,陳皇后因巫蠱事,罷黜居長門宮。楚服梟首於市首。 而他無能為力。 平瀾的弟弟因此恨他,恨他明明是姐姐的心繫之人,卻在平瀾死時,沒有出手相救。 可是當時,平瀾一心求死。 他一直不清楚當時內幕。後來,遇到雁聲,也沒有弄清楚。然而事情過去了,於誰,都是傷痛,他挽不回平瀾,便一心護住雁聲,盼她後半生不受傷害。 後來,才發現,這世上,最能護她的,不是他。 楚飛軒恨的不止是他,還有劉徹,還有雁聲,還有陌兒早早。 當年由他一手接生下來的兄妹,漸漸走向了天下最尊貴的位置。 而他,愕然過後,便是失落。失落中才明瞭,真正的情緣,並不是那種淡到非要用盡心思才能抓住的牽念,並不是見了面才會想要扶一把,卻在一個轉身後彼此不再想起的滋味。而是,要她時時刻刻安好,若不能,就用盡全力擋住向她而來的風暴。 好在,她沒有風暴要承受。 又或者,她的那場風暴才是那個有資格擁抱她的人。 而他,在這種資格之前,黯然失色。 她是他的孝武陳皇后,她是他的雁兒。 那一年,他在長安城郊救起的那個女子,初醒時,抬起眉,面色蒼白,唯雙眸璨若晨星。 那是在不像一雙曾嫁為人婦,為愛所苦的眸子。 事實上,她卻是那個天下皆知,退居長門,命運悲苦的陳皇后。 最初知道的時候,他為她心疼不已,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子,怎麼竟不被珍惜,生生糟踐到這個地步? 她身份尊貴,是文皇帝的外孫,景皇帝的甥女,武皇帝的妻子。 初遇的時候,她費盡心思為他煮出一壺新茶。茶色新綠,如春天楊柳枝頭最青最亮的那一抹。 她說,這茶名,叫做明前雨後。 很好聽的名字,仿若雨後的茶樹。 她懷著兩個孩子,卻不肯安生,折騰著衣坊,茶樓,偏偏都做的有聲有色。只是面色漸漸憔悴。他看著不忍,終於制止了她,強迫她在家養胎。 她不願意提孩子的父親。那時候,他想,也好,朝天門的蕭容南,一個徒弟總是養的起的。見棄到這種地步,總是傷透了心,不如不提,不如忘卻。 可是,那個人身份至尊,容不得他們說忘卻。 閒來無事的時候,雁兒會彈琵琶,她的琵琶彈的不是特別動聽,勝在曲調新奇。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