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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怒氣衝衝的楊大水就是為了這個要求,帳篷裡的人除了成天海都笑了。
成天海壓住火氣地說:“楊大水,你是共產黨員,要服從組織安排。”楊大水理直氣壯地說:“組織上不是已經安排了嗎?叫我當1232鑽井隊隊長,那時我沒趕回來,叫副排長小豹子頂了,現在我回來了,我就幹鑽井了。”人群裡的長板凳上的小豹子瞪了楊大水一眼,感覺到小豹子目光的楊大水並不分神,眼睛一直盯著開始冒火的成天海。
成天海開始有火藥味地說:“楊大水,你說了算還是組織說了算。”
楊大水毫不示弱地說:“當然是組織上說了算,可是組織上已經說了,叫我當1232鑽井隊隊長,不能說了不算嘛!”
成天海終於火冒三丈了,他拍著桌子大聲喊著:“楊大水啊楊大水,你成心氣我,我正在開局生產會議,你,你這是存心搗亂。”
楊大水仍然不依不饒地說:“我沒搗亂,我只是要求幹更艱鉅的任務。”
成天海把手上燃到盡頭的煙狠狠往桌子上一捺說:“那好,我就交給你一項最艱鉅的任務。”楊大水立刻面有喜色地立正說:“成副局長,請指示。”
成天海努力地壓住火氣站起身說:“楊大水同志,我調你到地質隊當炊事員,立即上任!”楊大水一臉驚愕地說:“啊?炊事員!”
成吉思汗山下一直延伸到準噶爾腹地的這片戈壁灘,是風暴這個長頭髮的流浪漢隨時外出散步沒有圍牆的場院,七八級以上的風暴說刮就刮,一刮就是飛沙走石的好幾天,初到克拉瑪依的人們,飽受了這些風的蹂躪。而楊大水此時的心情,比風暴把沙土颳得昏天黑地還糟糕。他一根根地朝灶坑裡塞著亂七八糟的梭梭柴,像塞著此時他亂七八糟的喪氣,他千里迢迢地趕到克拉瑪依,卻做了被一日三餐的柴火燻得灰頭土臉的伙伕,他被灶坑裡的煙嗆得不時地咳嗽,他的臉和心情被塗上一層煙火色。
一輛載著鐵皮水罐的馬車走來,供水員從車上跳下來,敲著鐵皮水罐喊“分水了,分水了。”帳篷裡的人紛紛拿著盛水的容器走出來,自動站成一排等著分水。
那個年代克拉瑪依最缺的就是水,因為離克拉瑪依最近的河流,也就是瑪那斯河也有幾十公里遠。為了保證會戰工地幾千人的生活用水,塔城地區派出一支千匹駝隊,負責從幾十公里外的瑪那斯河往克拉瑪依運水。就是這千匹駝隊,也只能保證石油大軍每人一天一盆生活用水和兩缸飲水。那個時候的克拉瑪依,對於提前完成鑽井任務的井隊,最高的獎賞不是鑼鼓和鮮紅獎狀紙,而是幾桶清清漾波的水。而今天地質隊的水量跟楊大水的心情一樣不好,因為運水駝隊還沒回來,每人只能分到一缸子水。
西聖地 第二部分(5)
站在隊伍中似乎比別人更著急的曾浩說:“就一缸子,太少了吧,腳可以不洗,牙不能不刷吧?”酷愛潔淨的上海人曾浩認為沒有水的日子簡直不可思議。
分到隊伍最後的徐正成時,只剩半缸子水了,徐正成卻對有些過意不去的供水員說:“沒事,半缸總比沒有強嘛,革命青年就是要在艱苦的環境中鍛鍊我們自己。”供水員拍拍徐正成的肩說:“小老弟,覺悟挺高嘛。”受到鼓舞的徐正成更加正色地說:“艱苦,其實是件好事。人只有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才能迅速成長起來,我個人認為,還是艱苦點好。”
從到了地質隊心情就沒好起來的楊大水拎著水桶走來,聽到徐正成有些高昂的口號,覺得很不舒服,他斜了一眼徐正成說:“你說的啥話嘛,苦還能好,吃不飽,穿不暖還能好,我咋就不知道好在哪裡?”
見楊大水並不同意自己的觀點,徐正成忙解釋地說:“我說的話你沒聽懂。”
楊大水冷笑一聲說:“我腦子笨,水平低,聽不懂,有本事你三天不喝水,五天不吃飯,艱苦,好嘛!”說著從徐正成身前走過,直奔馬車旁的供水員,滿腹報怨地說:“沒給我們伙房留點水嗎?”供水員抱歉地說:“等運水駝隊回來再說吧。”楊大水看看手裡的桶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桶裡這點水晚上做菜湯都不夠。”
供水員趕著馬車走了,走時說:“你就將就點吧。”
一直看著楊大水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的徐正成覺得眼前這個楊大水讓他很不舒服,當然,他更想不到就是這個楊大水,就是他在“文革”中做了大權在握的革委會副主任以後的日子,也沒讓他舒服過。
沒有分到水的楊大水回到廚房灶坑旁,繼續朝往外倒煙的灶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