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著別走,看看是不是會兌現。”
不久,我就聽見阿黛勒的小腳輕快地走過客廳,她進來了,正如她的保護人所預見的那樣,已判若兩人。一套玫瑰色緞子衣服代替了原先的棕色上衣,這衣服很短,裙襬大得不能再大。她的額頭上戴著一個玫瑰花蕾的花環,腳上穿著絲襪和白緞子小涼鞋。
“Est ce que ma robe va bien?”她跳跳蹦蹦跑到前面叫道“et messouliers?et mes bas?Tenez,je crois que je vais danser!”
她展開裙子,用快滑步舞姿穿過房間,到了羅切斯特先生的跟前,踮著腳在他面前輕盈地轉了一圈,隨後一個膝頭著地,蹲在他腳邊,嚷著:
“Monsieur,je vous remercie mille fois de votre bonte,”隨後她立起來補充了一句:“C'est comme cela que maman faisait,n'est ce pas,Monsieur?”
“確——實——像”他答道,“而且‘commecela’,她把我迷住了,從我英國褲袋裡騙走了我英國的錢。我也很稚嫩,愛小姐——唉,青草一般稚嫩,一度使我生氣勃勃的青春色彩並不淡於如今的你。不過我的春天已經逝去,但它在我手中留下了一小朵法國小花,在某些心境中,我真想把它擺脫。我並不珍重生出它的根來,還發現它需要用金土來培植,於是我對這朵花三心二意了,特別是像現在這樣它看上去多麼矯揉造作。我收留它,養育它,多半是按照羅馬天主教教義,用做一件好事來贖無數大大小小的罪孽。改天再給你解釋這一切,晚安。”
第15章
在日後某個場合,羅切斯特先生的確對這件事情作了解釋。一天下午,他在庭院裡碰到了我和阿黛勒。趁阿黛勒正逗著派洛特,玩著板羽球的時候,他請我去一條長長的佈滿山毛櫸的小路上散步,從那兒看得見阿黛勒。
他隨之告訴我阿黛勒是法國歌劇演員塞莉納·瓦倫的女兒,他對這位歌劇演員,一度懷著他所說的“grandepassion”。而對這種戀情,塞莉納宣稱將以更加火熱的激情來回報。儘管他長得醜,他卻認為自己是她的偶像。他相信,如他所說,比之貝爾維德爾的阿波羅的優美,她更喜歡他的“tailled'athlete”。
“愛小姐,這位法國美女竟鍾情於一個英國侏儒、我簡直受寵若驚了,於是我把她安頓在城裡的一間房子裡,配備了一整套的僕役和馬車,送給她山羊絨、鑽石和花邊等等。總之,我像任何一個痴情漢一樣,開始按世俗的方式毀滅自己了。我似乎缺乏獨創,不會踏出一條通向恥辱和毀滅的新路,而是傻乎乎地嚴格循著舊道,不離別人的足跡半步。我遭到了——我活該如此——所有別的痴情漢一樣的命運。一天晚上,我去拜訪塞莉納。她不知道我要去,所以我到時她不在家。這是一個暖和的夜晚,我因為步行穿過巴黎城,已很有倦意,便在她的閨房坐了下來,愉快地呼吸著新近由於她的到來而神聖化了的空氣。不——我言過其實了,我從來不認為她身上有什麼神聖的德性。這不過是她所留下的一種香錠的香氣,與其說是神聖的香氣,還不如說一種麝香和琥珀的氣味。我正開始沉醉在暖房花朵的氣息和瀰漫著的幽幽清香裡時,驀地想起去開啟窗門,走到陽臺上去。這時月色朗照,汽燈閃亮,十分靜謐。陽臺上擺著一兩把椅子,我坐了下來,取出一支雪茄——請原諒,現在我要抽一支。”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同時拿出一根雪茄點燃了。他把雪茄放到嘴裡,把一縷哈瓦那煙雲霧噴進寒冷而陰沉的空氣裡,他繼續說:
“在那些日子裡我還喜歡夾心糖,愛小姐。而當時我一會兒croquant”(也顧不得野蠻了)巧克力糖果,一會兒吸菸,同時凝視著經過時髦的街道向鄰近歌劇院駛去的馬車。這時來了一輛精製的轎式馬車,由一對漂亮的英國馬拉著,在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景中,看得清清楚楚。我認出來正是我贈送給塞莉納的‘voiture’。是她回來了。當然,我那顆倚在鐵欄杆上的心急不可耐地跳動著。不出我所料,馬車在房門口停了下來。我的情人(這兩個字恰好用來形容一個唱歌劇的情人)從車上走下,儘管罩著斗篷——順便說一句,那麼暖和的六月夜晚,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她從馬車踏步上跳下來時,我從那雙露在裙子下的小腳,立刻認出了她來。我從陽臺上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