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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導言中的這幾頁文字,與後面的插圖相配,使兀立於大海波濤中的孤巖,擱淺在荒涼海岸上的破船,以及透過雲帶俯視著沉船的幽幽月光,更加含義雋永了。

我說不清一種什麼樣的情調瀰漫在孤寂的墓地:刻有銘文的墓碑、一扇大門、兩棵樹、低低的地平線、破敗的圍牆。一彎初升的新月,表明時候正是黃昏。

兩艘輪船停泊在水波不興的海面上,我以為它們是海上的鬼怪。

魔鬼從身後按住竊賊的揹包,那模樣實在可怕,我趕緊翻了過去。

一樣可怕的是,那個頭上長角的黑色怪物,獨踞於岩石之上,遠眺著一大群人圍著絞架。

每幅畫都是一個故事、由於我理解力不足,欣賞水平有限,它們往往顯得神秘莫測,但無不趣味盎然,就像某些冬夜,貝茜碰巧心情不錯時講述的故事一樣。遇到這種時候,貝茵會把燙衣桌搬到保育室的壁爐旁邊,讓我們圍著它坐好。她一面熨裡德太太的網眼飾邊,把睡帽的邊沿燙出褶襉來,一面讓我們迫不及待地傾聽她一段段愛情和冒險故事,這些片段取自於古老的神話傳說和更古老的歌謠,或者如我後來所發現,來自《帕美拉》和《莫蘭伯爵亨利》。

當時,我膝頭攤著比尤伊克的書,心裡樂滋滋的,至少是自得其樂,就怕別人來打擾。但打擾來得很快,餐室的門開了。

“噓!苦惱小姐!”約翰·裡德叫喚著,隨後又打住了,顯然發覺房間裡空無一人。

“見鬼,上哪兒去了呀?”他接著說。“麗茜!喬琪!”(喊著他的姐妹)“瓊不在這兒吶,告訴媽媽她竄到雨地裡去了,這個壞畜牲!”

“幸虧我拉好了窗簾,”我想。我真希望他發現不了我的藏身之地。約翰·裡德自己是發現不了的,他眼睛不尖,頭腦不靈。可惜伊麗莎從門外一探進頭來,就說:

“她在窗臺上,準沒錯,傑克。”

我立即走了出來,因為一想到要被這個傑克硬拖出去,身子便直打哆嗦。

“什麼事呀?”我問,既尷尬又不安。

“該說,什麼事呀,裡德‘少爺?’”便是我得到的回答。“我要你到這裡來,”他在扶手椅上坐下,打了個手勢,示意我走過去站到他面前。

約翰·裡德是個十四歲的小學生,比我大四歲,因為我才十歲。論年齡,他長得又大又胖,但膚色灰暗,一付病態。臉盤闊,五官粗,四肢肥,手膨大。還喜歡暴飲暴食,落得個肝火很旺,目光遲鈍,兩頰鬆弛。這陣子,他本該呆在學校裡,可是他媽把他領了回來,住上—、兩個月,說是因為“身體虛弱”。但他老師邁爾斯先生卻斷言,要是家裡少送些糕點糖果去,他會什麼都很好的,做母親的心裡卻討厭這麼刻薄的話,而傾向於一種更隨和的想法,認為約翰是過於用功,或許還因為想家,才弄得那麼面色蠟黃的。

約翰對母親和姐妹們沒有多少感情,而對我則很厭惡。他欺侮我,虐待我,不是一週三兩次,也不是一天一兩回,而是經常如此。弄得我每根神經都怕他,他一走運,我身子骨上的每塊肌肉都會收縮起來。有時我會被他嚇得手足無措,因為面對他的恐嚇和欺侮,我無處哭訴。傭人們不願站在我一邊去得罪他們的少爺,而裡德太太則裝聾作啞,兒子打我罵我,她熟視無睹,儘管他動不動當著她的面這樣做,而揹著她的時候不用說就更多了。

我對約翰已慣於逆來順受,因此便走到他椅子跟前。他費了大約三分鐘,拼命向我伸出舌頭,就差沒有繃斷舌根。我明白他會馬上下手,一面擔心捱打,一面凝視著這個就要動手的人那付令人厭惡的醜態。我不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沒有,反正他二話沒說,猛然間狠命揍我。我一個踉蹌,從他椅子前倒退了一兩步才站穩身子。

“這是對你的教訓,誰叫你剛才那麼無禮跟媽媽頂嘴,”他說,“誰叫你鬼鬼祟祟躲到窗簾後面,誰叫你兩分鐘之前眼光裡露出那付鬼樣子,你這耗子!”

我已經習慣於約翰·裡德的謾罵,從來不願去理睬,一心只想著加何去忍受辱罵以後必然接蹤而來的毆打。

“你躲在窗簾後面幹什麼?”他問。

“在看書。”

“把書拿來。”

我走回窗前把書取來。

“你沒有資格動我們的書。媽媽說的,你靠別人養活你,你沒有錢,你爸爸什麼也沒留給你,你應當去討飯,而不該同像我們這樣體面人家的孩子一起過日子,不該同我們吃一樣的飯,穿媽媽掏錢給買的衣服。現在我要教訓你,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