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轉過臉去朝牆站著。”
坦普爾小姐用手帕揩了一下嘴唇,彷彿要抹去嘴角上情不自禁的笑容。不過她還是下了命令。第一班學生弄明白對她們的要求之後,也都服從了。我坐在長凳上,身子微微後仰,可以看得見大家擠眉弄眼,做出各種表情,對這種調遣表示了不滿。可惜布羅克赫斯特先生沒有能看到,要不然他也許會感受到,他縱然可以擺佈杯盤的外表,但其內部,卻遠非他所想的那樣可以隨意干涉了。
他把這些活獎章的背面細細打量了大約五分鐘,隨後宣佈了判決,他的話如喪鐘般響了起來:
“頭上的頂髻都得剪掉。”
坦普爾小姐似乎在抗辯。
“小姐”他進而說,“我要為主效勞,他的王國並不是這個世界。我的使命是節制這些姑娘的肉慾,教導她們衣著要謙卑剋制,不梳辮子,不穿貴重衣服。而我們面前的每個年輕人,出於虛榮都把一束束頭髮編成了辮子。我再說一遍,這些頭髮必須剪掉,想一想為此而浪費的時間,想……”
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說到這兒被打斷了。另外三位來訪者,都是女的,此刻進了房間。他們來得再早一點就好了,趕得上聆聽他關於服飾的高論。她們穿著華麗,一身絲絨、綢緞和毛皮。二位中的兩位年輕的(十六、七歲的漂亮姑娘)戴著當時十分時髦的灰色水獺皮帽,上面插著駝鳥毛,在雅緻的頭飾邊沿下,是一團濃密的捲髮,燙得十分精緻。那位年長一些的女人,裹著一條裝飾著貂皮的貴重絲絨披巾,額前披著法國式的假捲髮。
這幾位太太小姐,一位是布羅克赫斯特太太,還有兩位是布羅克赫斯特小姐。她們受到了坦普爾小姐恭敬的接待,被領到了房間一頭的上座。她們看來是與擔任聖職的親屬乘同一輛馬車到達的,在他與管家辦理公務,飼問洗衣女,教訓校長時,她們已經在樓上的房間仔細看過究竟。這時她們對負責照管衣被、檢查寢室的史密斯小姐,提出了種種看法和責難。不過我沒有工夫去聽她們說些什麼,其他事情來打岔,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到現在為止,我一面領會著布羅克赫斯特先生和坦普爾小姐的講話,一面並沒有放鬆戒備,確保自己的安全,而只要不被看到,安全是沒有問題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坐在長凳上,身子往後靠,看上去似乎在忙於計算,把寫字板端得剛好遮住了臉。我本可以逃避別人的注意,卻不料我那塊搗蛋的寫字板,不知怎地恰巧從我手裡滑落,砰地一聲冒然落地。頃刻之間人人都朝我投來了目光。我知道這下全完了,我彎下腰撿起了碎為兩半的寫字板,鼓足勇氣準備面對最壞的結局,它終於來了。
“好粗心的姑娘!”布羅克赫斯特先生說,隨後立刻又說,“是個新來的學生,我看出來了,”我還沒喘過氣來,他又說下去,“我可別忘了,有句關於她的話要說,”隨後大著嗓門說。在我聽來,那聲音有多響啊!“讓那個打破寫字板的孩子到前面來!”
我自己已經無法動彈了,我癱了下來。可是坐在我兩邊的兩個大姑娘,扶我站了起來,把我推向那位可怖的法官。隨後坦普爾小姐輕輕地攙著我來到他的腳跟前,我聽見她小聲地勸導我:
“別怕,簡,我知道這不是故意的,你不會受罰。”
這善意的耳語像匕首一樣直刺我心扉。
“再過一分鐘,她就會把我當作偽君子而瞧不起我了,”我想。一想到這點,心中便激起了一腔怒火,衝著裡德太太和布羅克赫斯特一夥們,我可不是海倫·彭斯。
“把那條凳子拿來,”布羅克赫斯特先生指著一條很高的凳子說一位班長剛從那兒站起來。凳子給端來了。
“把這孩子放上去。”
我被抱到了凳子上,是誰抱的,我並不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去注意細枝末節了。我只知道他們把我擺到了跟布羅克赫斯特先生鼻子一般高的地方;知道他離我只有一碼遠;知道在我下面,一片桔黃色和紫色的閃緞飾皮外衣和濃霧般銀色的羽毛在擴充套件,在飄拂。
布羅克赫斯特先生清了清嗓子。
“女士們,”他說著轉向他的家人,“坦普爾小姐,教師們和孩子們,你們都看到了這個女孩子了吧?”
她們當然是看到了。我覺到她們的眼睛像凸透鏡那樣對準了我燒灼的面板。
“你們瞧,她還很小。你們看到了,她的外貌與一般孩子沒有什麼兩樣,上帝仁慈地把賜與我們大家的外形,一樣賜給了她,沒有什麼明顯的殘疾表明她是個特殊人物。誰能想到魔鬼已經在她身上找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