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參見宮主!”我再不提什麼影兒和大哥了,先向他以部屬這之禮相見了,方才凝神將前八招練了一遍。
我在養傷期間早對學得不太精的這幾招細細思索過,若有迷惑之處,也務必仔細研究,以自己的悟力將迷惑處盡力領悟貫通,或以自己的方式重新修正招式,使之達到我所希望的威力。
柳沁看我練了一遍,半晌不語,然後手持柳條,將前八式重新演示了一遍。
果然有細微差別,有些我沒掌握的地方,被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繹,至於威力,卻應該沒有原來的大了。
我以為柳沁又會藉機發作,誰知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只看了一眼,道:“繼續練第九招吧!”
依舊是用柳枝教我,依舊是用柳枝敲打我的訛誤之處,依舊用勁極大,每一下都將我打得皮開肉綻,但總算再不曾如那日般失控,將我打得快暈過去。
他只教了三招,便離開了,我雖是疼得厲害,倒還能堅持到巳時方回。
雨兒但見我皮開肉綻,便眼淚汪汪,總算接連見識了幾次,收拾起傷口來已經麻利許多。
自此柳沁每隔兩三日前去教我一次劍法,正好把我上次剛恢復的創傷再次打得血肉淋漓。
如此過了十餘日,雨兒再次為了敷了藥,忽然抱了我失聲痛哭:“公子,公子,你這麼下去,可怎麼辦呢?”
我早已不敢去看自己身上縱橫的傷口,只是木然道:“雨兒,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叫黑夜?”
“為什麼?”
“因為我的生活裡,沒有白天。”
33 雨兒失蹤
缺失的記憶,漫長的等待,痛苦的折辱,還有那說不出卻如山深重的悲傷和仇恨,早將我的白天壓得如黑暗一般。
我想,十歲之前,我一定是很幸福的,幸福得根本無法想象和適應所有的黑暗。
而明月山莊毀滅前的那一場災難,帶走了我所有的幸運和幸福,讓我無法承受,而被迫用生理上的失憶來保證自己生活下去的力量。
記起了越來越多的過去,有了越來越多的幸福參照,我會不會就越痛苦?
轉眼已經快到正月底了。
過年不過年,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幸福或悲慘,都似乎已沒那麼重要。
而軟香殿中的這個正月,顯然不能算作太平。因為我除夕搶了他們的風頭,又用一場血腥平息了他們的妒嫉。
那些男寵們現在再不敢來招惹我,寶哥兒少了條手臂,蘭哥兒大病了一場,而雨兒打聽的訊息,從我那日教訓了這些哥兒們,柳沁再也沒有叫過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侍寢。
身與心的雙重打擊,對於這些嬌貴的哥兒們也夠受得了。
但我懶得理會,我依舊每日按我的計劃練劍,習武。
這一次,柳沁足有四日不曾去雪柳林教我劍法,我心中疑惑,再說不出是盼他來,還是盼他別來。
我想學他的劍法,可對於他的柳條,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害怕。
縱然我表面依舊若無其事,彷彿那些柳條打的根本不是我。可每次走到雪柳林,每次看到柳沁的身影時,都忍不住手心的汗水直沁。
我無法否認,他用最簡單的懲罰方式,用不斷疊加的疼痛,成功地向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讓我無時無刻不被他所帶來的陰影影響著,甚至有了種屈服甚至是放棄的想法。
我不但得承受黑暗,還是承受黑暗中不知何日才能終止的痛楚!
而我,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而已。
但並沒有聽說他外出,為何四日都不曾出現?
總有些心神不寧,因此巳時一到,我立刻回了房,準備讓雨兒為我泡一壺獅峰龍井解解心頭的煩躁之氣。
但我居然沒見到雨兒。
我知道這個丫頭極乖的,每日除了睡覺會回她的下人房中去住,其他時候,都是乖乖地呆在屋中,替我收拾屋子,漿洗衣裳,準備點心和茶。
最近衣服老是給打破,我讓她請人到外面去買幾套衣衫來,她卻讓人買了許多的黑色棉布和錦緞來,一件一件親手為我縫製,居然還都很合身。她見我穿得滿意,為我裁起衣裳來更是歡喜了。
此時,一件縫了一半的棉衣,正扔在桌上,針線端正插在接縫處,顯然是臨時有事,急匆匆離去了。
我不放心,又到下人房中找了一回,都說不曾見到。
我只得硬了頭皮,去問一個正在梧桐樹下曬太陽的哥兒,是否見到了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