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血管,刺激著他的腳步。他再次跑了起來,不能跑的地方他就爬,再不行就連滾帶爬。光亮終於出現了,起先只如一點鬼火,隨後越來越亮,彷彿在向霍恩承諾他可以從死亡的黑夜中復活了。霍恩扔下手電筒朝著亮光奔去。
他在高高俯視小山谷的隧道口停了下來,眼前的景象令他平靜下來。恐懼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弄不明白剛才它為什麼會在身後一直追著他,現在他覺得隧道中的長途奔逃就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他重又恢復了理智。
大半個山谷都被籠罩在陰影之中。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到山崖後面去了,山谷就會變得一片陰暗,然後暮色就會越來越濃,直至夜幕完全降臨。到那時他必須跑到荒漠上去。夜晚將是他的機會。它曾是他的敵人,而現在卻要變成他的朋友了。
在天黑前他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並且積累信心。他的胃在抱怨了。一定得把它填飽。在擺脫追逐者之後,他的身體還必須帶著他穿過漫漫的紅塵荒漠。
霍恩小心翼翼地從不穩的碎石坡上擇路而下。他撥開灌木叢來到了小溪邊,然後手腳麻利地幹了起來,用藤蔓、樹枝和用刀刻劃過的細枝做成陷阱。他時而抬頭望望漸暗的天空,空中什麼也沒有。到目前為止,追逐者們還沒有發現這片綠洲。
霍恩撿起一把樹葉,把陷阱周圍人的痕跡全都掃乾淨,然後倒退著朝冰冷的小溪走去。在一個小水潭邊他停了下來,這個小水潭是由一株倒臥的樹幹、堆積起的樹葉和卵石圍塞而成的。霍恩在水潭邊跪下,猛喝了幾口,又把只剩一半水的壺重新裝滿。
他脫下浸了水的靴子和身上的破爛衣服,一個猛子扎到了水裡。冰冷的潭水刺痛著他胸背上星星點點密佈著的各種傷口。雖然他有著一副堅強的顎,牙齒還是禁不住直打戰。又過了一會兒之後,顫抖停止了,隨著他用力地拍水,身子也漸漸地熱了起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頭悶到水裡,再把頭伸出水面左右搖晃,甩出一道道飛舞的水簾。
等他最終從水裡出來,用破襯衫把身子擦乾後,他覺得又恢復了元氣。他把手放在自己的鬍子上想了想,隨即從褲兜裡掏出一把長長的摺疊刀,在一塊光滑的卵石上磨廠磨。然後他舉刀在鬍子叢中一陣劈砍,再磨一下刀,就這樣,幾分鐘之後,他的臉就變得相當光滑了。與他那黝黑的臉色相比,他的下巴和麵頰顯得很蒼白,而他那失去了遮掩後的嘴也顯得令人吃驚的敏感。
一股生命的力在他的體內洶湧奔突,決心與果敢也隨之而來了。他又是乾乾淨淨的了,而且還年輕力壯、生氣勃勃。他已經完成了他打算要做的事,一件別人付了錢要他辦的事,一件沒有人認為可能辦到的事。或許從暗處射殺一個人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但科爾納也不是一個無辜的人,他的手上也沾著別人的血。
就讓整個埃戎來對付他吧,他會生存下來的,因為生存不僅是一種本能——它還是一種慾望,而且在他的身上這種慾望很強烈。
他一邊對自己說著這些,一邊把沉甸甸的裝錢的腰帶繫到腰上,穿上褲子和靴子,把依然潮溼的破襯衫搭到肩頭,套上手槍皮帶,拎著水壺帶子,出發去巡視他設下的陷阱。
所有的陷阱全都空空如也。日頭西墜,暮色蒼茫,他只能餓著肚子進荒漠了。
霍恩聳了聳肩,跟著小溪往前走。溪水越來越細,成了如線的一注,在靠近山崖的洞邊幾乎消失了。他四肢著地爬進窄小的隧道,隧道里好像有泣訴般的“嗚嗚”聲,讓霍恩聽了很不舒服,到了隧道的另一頭,他小心地撥開灌木叢朝外看去,外面比隧道里也亮不了多少。這兒的嗚嗚聲更響了。發出聲音的不是隧道,而是飛船,是荒漠上空許許多多的飛船。
隧道外的黑暗被一片片的燈光割裂得支離破碎。這些燈光在荒漠中漫無目的地掃來掃去。霍恩向外爬到平整的岩石上,在夜色中站起身來,背部緊貼在身後尚有太陽餘溫的岩石表面上。
片片燈光幾乎呈正方形,在荒漠中構成一張不停運動著的國際象棋棋盤:忽明忽暗,忽暗忽明,顛來倒去……
霍恩趕在探照燈掃過他之前在崖根兒前放倒身子,靠近灌木叢縮成一團。一秒鐘之後,嗚嗚聲從頭頂瀉下,然後他看著燈光朝荒漠中掃去。
霍恩仔細觀察著縱橫交錯的燈光,發現它們是有一定規律的。在暗格與亮格的移動方式中存在著一致性。飛船是運用扇形原理在搜尋。數百艘飛船正用急切而又致命的手指翻檢著荒漠。但是一些沒有被指派到搜尋任務的飛船使得這一模式變得複雜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