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死了。”杜凱因靜靜地說道。他的聲音森然可怖,彷彿在宣佈某人犯了悻理逆天、褻瀆神明的罪行。
霍恩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對埃戎來說,這的確是一樁悸理逆天的罪行,一樁褻瀆神明的罪行。霍恩打碎了帝國的象徵,不抓到他並施以懲罰,埃戎是決不會罷休的。埃戎將會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搜捕。
精神方面的因素對於帝國來說幾乎和他們所能調集的艦隊和裝備的火力一樣重要。叛亂誠然是不足畏的,因為埃戎能在幾小時之內蕩平任何星球,但是如果一任叛亂的火星四下閃爍,經久不熄,從而導致貿易受到阻滯,僱傭兵軍心不穩的話,埃戎也會開始動搖的。
埃戎的統治是建立在她無所不能這樣一個基礎之上的。再遠的距離她的艦隊也能到達;再輕微的不敬也會冒犯她的威嚴。征服者是靠征服才得以生存的;這第一次挫折是一個訊號,表明被征服者開始起來反抗他們了。
埃戎是無所不能的。如若不然,帝國怎麼可能統治人數百萬倍於金族的被征服者呢?但是如果讓那些受奴役的星球懷疑埃戎的基礎已經出現了裂縫……
即便不是出於一時的狂怒,而是作為經過仔細籌劃的策略,埃戎也必須抓住刺客。必須抓住!不借一切代價!而且一旦抓住了刺客,對他的懲罰必須具有示眾的效應。要讓刺客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漫長的折磨。
霍恩舔了舔嘴唇。一個帝國對付一個人,這無異於一份死刑判決書。他的胸膛起伏著,把空氣深深地吸進肺裡。空氣在他這個必死之人聞來是那樣的甜美。陽光照在身上也是暖融融的。
霍恩的身子猛然一振。他還沒死呢。他們先得抓到他再說。他得讓他們好好追上一番。
衛兵們已經快趕到矗立在霍恩身邊的那艘戰船下了。那些沒有翅膀的黑色“禿鷹”在他的頭頂盤旋著。該走了。
霍恩回身穿過叢叢柏樹枝撤進了隱蔽的隧道口。在他轉身走進黑暗中時,他把手槍別到了肩頭的皮帶上,任它把手槍牢牢地拽緊在胸前。朝黑暗中走了幾百步之後,他伸出手來摸索著重又找回了手電。片刻之後,手電又放出了亮光。
逃亡者的步履快而不慌。雙腿如果是在和飛船競逐的話,急是毫無意義的,追趕者們肯定還不等他到達荒漠就已經想到那裡了。
但是他們要多久才能發現隧道口呢?被追逐的人慢慢開始小跑了起來。小跑隨即又變成了猛跑。霍恩邊跑邊感到被一陣恐慌攫住了。
霍恩順著長長的斜坡跑進了無限的黑暗之中。他在黑暗中狂亂地奔跑著,手電光隨著他的步伐在黑暗中飛舞跳躍,又迅即被黑暗吞沒。狂奔……狂奔……翟恩感到迷失了方向……
隧道下得太快了,在一個黑池子前到了盡頭。霍恩睜大了昏花的眼睛看著池子。狂喘著的肺部漸漸平息了下來。他的神智略微清醒了一點。他一定是在哪裡轉錯了彎。
他循著自己的足印原路折回。在有回聲的一間間空室內,他試圖重新找到正確隧道的方位。在他認為該是的地方只有一片粗石堆。霍恩在石堆中艱難地跋涉著,越走越急,石頭在他的腳後翻滾滑動。手電筒在一堵牆上碰了一下關上了,霍恩在一片完完全全、無法穿透的夜色中前行。
終於他感到有一縷空氣吹向他掛滿汗珠的臉。前面肯定有一片空間。他向上爬著爬著又開始跑了起來,一隻手中緊抓著一根毫無用處的浸過柏油的木棍。
一個極其微小的警告讓他放慢了腳步:是遠處的一聲脆響,還是他那狂亂腳步的回聲有了變化?總之他停了下來,又開始正常呼吸了。他又一次開始了思考。他重新按亮了手電。
他把手電舉到身前。一米以外便是那個大坑,正張開著黑漆漆的飢餓的大口。他朝大坑走去,兩腿因疲憊而打著顫。一隻腳踏上梯子後,他停了下來。他想起了吳老頭從梯子上搖晃著掉下去的那一幕……
幾小時之前他還從這座橋上輕鬆地走過。現在是什麼在阻擋著他呢?霍恩心裡明白。今天早上他還不知恐懼為何物,現在他知道了,因為身邊的一切都已染上了它的氣息。他的心臟快速地跳動著。他的胸膛貪婪地朝裡攫取著空氣。他的手在發抖。
但在他的身後是確鑿無疑的死亡。往前則生死未卜。他邁步上了梯子,戰戰兢兢,想著要是掉下去的話會摔得很深,想著想著就覺得四肢發軟,頭暈眼花。他晃了一下,旋即穩住身子,用笨拙的動作跑完了最後一米的距離。
恐懼毫不費力地躍過了大坑,再次抓住了他,還將腎上腺素注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