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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陳公館

讓邵家已成日落西山呢?家裡的千萬種寄望全在邵鴻愷一個人身上,寧可自己不去都不能落下長子的名頭。邵表姨媽正要想往哪再設法,就見到邵鴻愷輕輕鬆鬆進門的腳步聲。她一見到長子就如見到主心骨,霎時間淚如雨下,多少委屈都翻滾上來,哽噎問:“阿愷,阿媽沒用,沒能幫你搞到請柬……”

邵鴻愷莫名其妙:“什麼請柬。”

“陳公館的聖誕派對啊!”

“哦,那個啊,”邵鴻愷臉色有些陰暗,“我早有了,王小姐那邊早就邀了我做舞伴。”

邵表姨媽一下心情微妙,她正一籌莫展的事,到別人手裡卻不過輕而易舉,尤其這個別人還是對兒子頻頻示好,愛慕之情都溢於言表的年輕小姐。邵表姨媽心下有些酸意,可到底是歡喜多些,她破涕為笑道:“那太好了,王小姐真是體貼周到,我早該想到你有她幫襯,還要我費什麼勁……”

“可我還在考慮中,不一定去。”

“為什麼?”

邵鴻愷有些難堪道:“蘇家表妹也受邀了。”

這下邵表姨媽是真驚詫了,失聲問:“蘇錦香?可憑什麼?我們家統共才得了一張。”

“她怎麼得的我不知道,但不僅她有,這回我聽說,連阿瑞也得了一張。”

“阿瑞也得了?怎麼回事?陳家給兩位蘇小姐分別下請柬?”

邵鴻愷點了點頭:“蘇家本就是商團的理事之一,幾位表舅跟陳大倌又一直有生意往來,阿瑞只要跟大表舅開個口,跟陳家要張請柬是應該應分的事。”

邵表姨媽皺眉:“阿瑞自上回被蘇錦香搶了請柬後沒有什麼動靜,跟我們也像斷了往來,我還以為她想悄無聲息把跟你的事揭過去,沒想到她終究還是要鬧出點動靜……”

邵鴻愷嘆了口氣:“她性子從來要強,問題不在於她會做什麼,而是屆時派對上人多嘴雜,她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增尷尬而已,一場交情,何必弄得大家都沒面子,我還是不去為好。”

邵表姨媽一聽就火了,罵道:“你怎麼能不去?啊?懵仔,這是多好的機會,衝著陳大倌的面子,當晚省城工商各界哪個有頭有臉不來?來賓中沒準還有國民政府、大元帥府裡頭的大人物們,你不是想從政嗎?到時候這個引薦一把,那個攀下世交校友的關係,人脈就先搭上了,往後你要想做點什麼事,全憑你能結交什麼人了,你竟然要為那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不去?你知道你阿媽我為了弄不到給你的請柬火急火燎了多久嗎?”

邵鴻愷啞然,可他想到那日在蘇錦瑞的狼狽前倉惶離去的自己還是無法面對,於是道:“你別管,我自有打算。”

“閉嘴!你會打算個鬼,一遇上阿瑞的事你就心慈手軟得不像我生的,倒十足像你那個沒用的爹。”邵表姨媽換了口氣,哀聲道,“我當然曉得你心裡頭鐘意阿瑞多點,我也是啊,從小到大我多心疼她,生怕她落姨太太手裡受苦,我不是三天兩頭頂著蘇家人的白眼上門照料她?她十五做大姑娘,不是我這個表姨媽念著想著親手給她做紅褂做首飾?我哪裡不想她好?我也盼著她嫁得好過得好,可親疏有別,我再心疼她,也不能叫她拖累你!”

她眼睛一眨,眼淚便掉了下來:“要是你胸無大志得過且過,要是我們家環境跟從前一樣,便是你不想娶她,阿媽也要請媒人三媒六聘上門把阿瑞接咱們家,因為她親孃臨終時與我有約定,為了我那苦命的妹妹,我也要照料阿瑞一輩子。可現下我是有心無力啊,邵傢什麼情況你也知道,進項沒多少,花錢卻跟流水一樣,入不敷出了都。這就罷了,你若是有情飲水飽,一心一意只求端碗安穩飯,那我就算賣首飾也幫你娶阿瑞,反正她親媽在滙豐給她留了嫁妝,你們倆成親,再不濟過日子的錢總是有。可你捫心自問,你是那樣的人嗎兒子?”

邵鴻愷沉著臉嘴唇緊抿。

“你不是,所以你跟阿瑞的事,就註定好了要對不住她。既然已經要對不住了,那就乾脆點,早點解決早了,別拖泥帶水,別優柔寡斷,兒子,這是沒辦法的事,省城就這麼大,你要娶王小姐,要走青雲路,或遲或早,總有一天要跟阿瑞對上。”邵表姨媽頓了頓,道,“現下這個時機雖不大合適,然卻也天時地利,阿瑞與蘇錦香素來不合,她們倆得的請柬,定然是分頭拿的,搞不好姊妹倆還藏著掖著隱瞞對方。蘇家那個二姨太心大得很,把個十六歲的庶女迫不及待推進社交圈,她打什麼主意誰都知道。而這個,就是咱們該用起來的地方。”

邵鴻愷抬起頭,目光深邃,卻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