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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棋中乾坤

的假革命,就必須尋別的門路。而浙江督軍府各派勢力錯綜複雜,他不想稀裡糊塗娶個老婆還得替岳丈當槍桿子使,此番回紹興娶董儷珺,看似退而求其次,實質卻是進可攻退可守。

何況他還記得火車站送別那一幕。董家小姐美眸凝淚,欲言又止,想起來分明是一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幽怨及委屈。

李弼忽而覺著自己蹉跎幾年,實在毫無必要了。

李弼沒想到的是,他的家中父母,對他娶董儷珺一事比他還著急。

幾乎是他剛一回來,母親就喜出望外,開始忙前忙後,跳過合肖送貼,直接就請人選日子辦彩禮,過得幾日,甚至開始置辦婚禮“正日”所需用品。李弼便是再不通習俗也覺得奇怪,便問母親這麼匆忙作甚,他母親支支吾吾,被問煩了直接道你早就是董家的毛腳女婿了,還要磨蹭些什麼。

李弼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回家數日,只見父母忙乎婚事,卻並不見董家有何動靜。照他對董老爺的瞭解,此人最好面子講排場,真要結親,怎會容他李家如此倉促行事?需知成親乃結兩姓之好,禮數走得不周全,那是要被紹興人記掛唸叨幾十年的。

還有董儷珺呢,數年前她就能追到寧波把自己堵了個正著,現下他回來了,怎麼反而不見董家小姐的芳影?

李弼疑心一起,便不再坐家中聽從父母安排。他尋了個緣由溜出門去,走往董家米行。到了米行,卻見那往日開兩扇的木門如今只開一扇,且擺放的米麵不似當日那般團團擺到鋪子外,而是一眼看過去稀稀拉拉,斗大的米缸沒剩多少存貨。再看夥計,也一個全無,倒是有個老管事在那撐著胳膊打盹。

李弼一看先心下一涼。然而改朝換代,市景凋敝也是常事,至少鋪外頭仍然掛著個董字。

李弼再轉身走向董宅。他走那年,董宅是紹興出了名的富麗臺門,雕樑畫棟,壁影重重,院落多達四進,從大門進到裡面會客堂,彎彎繞繞至少要跨十幾道門檻。小時候他第一回見到董儷珺,就是在她家大門口,那時他已讀學堂,因家境貧寒分外敏感,被母親遣來董家拿父親教私塾的包銀實在萬分不願。

李弼憑著記憶走到董宅前,卻見大門緊閉,邊上的小門也緊閉,再一看,門上的漆都斑駁,門廳前落葉都不知多少,石板凳也落了灰。李弼上前扣門,半天都沒人應。倒是路過一個賣青梨的人問:“你找哪個?這家早沒人咯。”

李弼皺眉問:“怎麼會沒人,他們董家的米鋪不還開著嗎?”

“是開著,可不姓董。”賣梨人告訴他。

“怎麼回事?”

“我哪個曉得,你又是誰?作甚打聽董家的事?”

李弼有種被欺騙的憤怒,他大踏步走回家,正巧看見母親在院子裡裁成親正日要用的大紅喜字,李弼火氣上湧,過去就將紅紙抓起欲撕碎,他母親大驚,衝上來搶,李弼手一揚,紅紙屑落了一地。

“我去了董家米行,還有董府,有人告訴我換了主人,姆媽,你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董家呢?董儷珺呢?”

他母親有些為難,不知如何是好。李弼怒道:“姆媽,你到這時候還瞞我?為什麼要匆忙成親,難不成董儷珺虧了貞潔,董家逼著你們將她嫁給我?”

他話還沒說話,肩膀上已經捱了一棍子。轉頭卻看見自己的老父親舉著柺杖,氣喘吁吁罵:“我打死你這個孽子,這種話你也好平白說出來汙了董家姑娘的名聲?”

李弼問:“那是怎麼回事?你們不說清楚就別想我成親。”

他母親忙將他父親攔了下來,回頭罵:“夭壽喲,你要氣死你爹嗎?快過來扶他!”

李弼沒辦法,只好過去將他父親扶到天井的藤椅那坐下。他父親喘過氣來問:“難不成我們李家要言而無信,董家發達時便認這門親事,董家破敗了,咱們也學那見利忘義之輩,轉眼不認親?”

李弼只覺一個悶雷打到頭上,他問:“董家破敗了?”

“是啊,”母親眼神黯然,“王(金髮)督軍上臺後搜刮得太厲害,將鹽米稅往後多收了幾十年,這還不算,他親戚瞧見董家的鋪面好,就尋了個由頭把董老爺丟入監牢,要他拿錢贖人。拿得不夠還帶人上門抄,那銀元都拿木桶裝,一桶一桶搬空。就這樣董家老爺也沒熬過去,去歲冬天沒了。”

李弼詫異道:“王金髮當年在上杭做過不少俠義之事,是赫赫有名的革命俠客,怎的回紹興反倒如此荒唐?”

“他要養兵養姨太太,養一大家子親戚,怎能不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