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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審嬌娘

不得已,妾又怎會舍此玉鐲,只是張媽媽自幼將妾帶大,說是主僕,情同母女,妾身陷囹圄,心中掛念卻無錢打點,若早知此鐲如斯珍貴,斷不會……”

“難不成你不知這東西姓劉不姓田?”

田樂婉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是,可妾卻視己身為劉氏婦,視此鐲為妾之所有。當年先父見劉家敗落執意退親,可妾並無……”

周平章一愣,心裡忽而湧起嘲諷和說不出的憋悶,他禁不住出言嘲諷道:“田娘子,你莫不是見著劉懷安如今有了官身前程,起了些不該有的念想吧?”

田樂婉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盯著他,臉色刷一下變得雪白,身子一軟癱坐在地,過了半響,忽而面如死灰,點點頭,自嘲一笑道:“是,大人說得對,是妾痴心妄想,是妾痴心妄想。”

她一連說了兩個“痴心妄想”,一個比一個聲音悲慟,眼中卻始終不曾落下一滴淚來。周平章聽得煩躁不已,站起道:“你我前塵已了,本官此番前來乃是為案情。田氏,須知你一切作為,在本官面前不過自作聰明,你老實回答一句,田文錦真是你所殺?”

田樂婉抬起頭,目光冷冽,斬釘截鐵道:“千真萬確是妾所為,與張媽媽無關。”

周平章厲聲道:“你可想好了?”

田樂婉凜然道:“想好了。”

“不知死活!”

周平章砰的一拍桌子,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一日,周平章單審張媽。

周平章那夜離去時,曾留下“人犯若死,於案情無益”一語。牢頭迷糊了會才明白他說什麼,倒是田樂婉跪下恭恭敬敬衝他磕了頭。

周平章側身不受她的禮,帶著王德忠怒氣氣衝離去。

可牢頭卻不敢怠慢,不僅給張媽貼膏藥,還尋了跌打大夫開個棍棒傷的方子,熬了藥送進牢內,這在整個女牢,可算頭一遭了。

也因此,張媽再度上堂,精神雖委頓,然卻能好好答話。

她仍舊將殺人之責攬在自己頭上。

據她所言,那日田文錦過府吃酒,她確在一旁伺候,酒過三巡時,田文錦與田樂婉發生爭執,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田樂婉更是手持匕首以死相挾,張氏生怕自家娘子想不開,忙上前奪刀,田文錦不僅不幫忙,還湊近前來,大加嘲弄。張氏一時不忿,抓了田樂婉的手直直將刀捅入田文錦腰腎之處,不出片刻他便一命嗚呼。

周平章冷漠地問:“你既如此愛護你家娘子,最初又為何會聽任她頂罪?”

張媽媽黯然道:“老奴有私心,家中新婦懷了身子已足月,老奴想抱孫子。娘子與我道她若不頂罪,叔父田通仕亦不會放過這一家,倒不如她一人承擔所有,也能給幼弟留條活路,讓老奴頤養天年……”

周平章冷冷一笑,道:“本官昨日提審田娘子,可不是這般說辭,她道與你情若母女,你不忍看她命喪黃泉,故不顧一切,捏造案情。”

張媽挺直腰板大聲道:“大人且聽老奴將此間緣故分辨一二:田家二房覬覦大房家產由來已久,非但如此,他們更瞧上了我家娘子名下的萬貫嫁妝。當年娘子退親後,他們年年上門做媒,不是要我家娘子嫁與二房孃家親眷,便是要娘子做其上峰的填房。娘子尋死覓活,他們方消停了幾年,現下老爺屍骨未寒,他們又打著大房無繼的緣由,強要入嗣。大爺過繼來便是長兄,屆時還不是想怎麼擺弄娘子便怎麼擺弄?”

她愈說愈傷感,禁不住嗚咽道:“這些年來,老奴目睹大爺如何欺侮我家娘子,早已將他恨之入骨,殺念一起,便再難打消。大人,老奴是做了一輩子粗活的人,逢年過節宰殺豬羊不在話下,我家娘子卻嬌生慣養,宰個雞都下不去手,漫說宰個人了。娘子與我,誰能殺人不是明擺著的嗎,大人明鑑啊……”

周平章點點頭,轉頭對許璋道:“這回她倒說得明白。”

許璋搖頭晃腦道:“難得鞭辟入裡,可見深思熟慮。”

周平章勾起嘴角,道:“張氏,你想了兩日,便是想這些?”

張媽一驚,惶惶然閉上嘴。

“這可如何是好,你說人是你殺的,田娘子卻堅持人是她殺的。本官好生難斷,”周平章慢吞吞地道,“若再有個人證就好了。”

張媽飛快瞥了他一眼。

許璋道:“田縣丞自原配夫人去後並未續絃,妾室季氏幾與主母無疑,宅子裡出了這麼大事,季氏斷不會一無所知。”

周平章淡淡地道:“傳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