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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上,都得遇到一個魁星啊!

鄭俠密封了畫卷和奏表,準備連夜呈送皇帝,但他位卑人微,根本沒有可能走進福寧殿。他沉思良久,決定用走後門的辦法打通關節。他來到中書門下側門,找到一個相識者,請其設法逕呈皇上,並以十兩銀子作酬。相識者猜知事體重大,微微搖頭,便以“閥門上呈文書,均需執政過目”為由而拒絕。鄭俠知其不可勉強,遂留銀作謝而別,相識者感其豪爽,在收起銀兩的同時,低聲暗示可透過驛站馬遞之途,繞經通進銀臺司而直達福寧殿。鄭俠悟通,遂於五更時分,身著朝服,懷揣印記,馳馬出南薰門三十里,走進驛站,佯稱自己是大內派出的督察官員,有密急奏狀案續上呈通進銀臺司。驛站官員見其身著朝服,氣宇軒昂,並驗其印記,不敢怠慢,即發快騎傳遞,奔向京都。

王安石走進宣德門不久,驛站馬遞也匆匆地走進了宣德門。

王安石興沖沖地走進福寧殿御堂,抬頭一看,一下子懵了,樞密使陳昇之、樞密副使吳充、副宰相馮京早已到來,而且都神情惶恐地呆站著。皇帝趙頊端著一副陰沉而冰冷的面孔迎接他,顯得十分憔悴。宰相王安石胸中正在翻沸的那股耐心開導皇帝的熱情驟然冷卻了:陳昇之、吳充、馮京啊,該你們露面的時候,你們告假;不該你們來的時候,你們卻搶先來了。隨而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莫非要有什麼重要的決定嗎?他心緒惴惴不安地向皇帝行叩見之禮。皇帝回答他的是微微點頭和臉皮上一絲擠出來的苦笑。這種冷遇更加重了王安石心頭的狐疑,難道皇帝的老毛病又發作了?他感到悲哀,坐落在首輔的椅子上,凝眸注視著皇帝,等待著皇帝趙頊開口。

趙頊卻一言不發,眼睛直視前方,卻不知看的是什麼。老於官場的陳昇之,嘴角微浮笑意,似乎已經摸著了皇上的心思。城府深沉的吳充,繃著面孔,不露聲色,眉宇間浮起一層憂鬱。性情沉穩的馮京,舉目望著皇帝,目光中含著同情和歉疚,似乎在為皇帝的焦慮而擔憂。王安石先是凝眸注視皇帝的神色,繼而微微嘆息。君愁臣憂啊!

是啊,皇帝趙頊在這場天災面前,在連續多日的應變無策,廢寢忘食的折騰下,特別是在兩天來閉門沉思中,完全感受到“上天示警”的威逼了:十月不雨,哀鴻遍野,市易榷兼,商賈怨道,朕失民心;華山崩塌,中樞不協,重臣箝口,諫臺無聲,朕失吏心;流民入京,朝野震動,謗起街巷,文人助瀾,朕失士心啊!三年前蘇軾在奏表中曾說:“存亡之所寄者,民、吏、士、軍而已。”今朕四失其三,能視而不見形勢之險惡嗎?

趙頊看得清楚,這場天災造成的局面,必將危害“變法”的執行。“青苗貸款”不可能滿足飢餓黎庶的需要,“青苗法”也就會失去吸引力。官府所貸之款,將本利難收,若“追呼收繳”,勢必招民怨恨,進而激起不測。城鄉貨物匱乏,百貨流通已呈枯竭,將使“市易法”失去斂利功效,若再由市易務“控制開闔之權”,勢必加劇市場供應的緊張,招致商賈細民的怨恨,使市易更加蕭條。“方田均稅法”、“保甲法”的推行,在災荒年月,已非當務之急,強行之,徒耗民力,徒增民間惶恐而已。暫停“變法”以休養民力嗎?退一步而順應天災的驅使嗎?六年“變法”取得的一切都將喪失殆盡,朝野變革圖強之志也許會從此而瓦解渙散無遺的。“變法”不可停!停止“變法”這句話是萬萬不可出口的。

皇帝趙頊在思緒混亂中尋找著出路。他畢竟是已經當了七年的皇帝,已經探知治理天下的一些奧秘,已有了一些手段。他要在“修善人事”中,不動聲色地完成自己的設想:為渡過這場天災,需要一批穩健持重的宰執大臣執掌朝政。司馬光也許是最理想的人選,只有這位腳踏實地的“朝臣典範”才能養民生息,實現朕在這荒年之所託。可王安石如何安排呢?去掉王安石,不也是明顯地拋棄“變法”嗎?朝廷又將如何?這些都需要走著看!非常時期,任何決定,斷不可操之過急,若驟然扭轉船頭,不唯船上划槳的船伕會驚慌失措,連岸上的看客也會驚詫失聲,弄不好會翻船的。況且,現時居於船頭的操舵者,是一位生性執拗、動輒拿把要挾的“拗相公”,誰知又會鬧出什麼樣的事端來。先聽聽王安石的“應變之策”再說吧。

皇帝趙頊在運用皇權的收放予取上,已有了相當的經驗,不再是三年前廢黜眾議,獨尊王安石那麼簡單了。為了安撫懷有不同政見之臣,為了擴大自己施恩於天下的影響,為了借群臣之力牽制可能執拗抗衡的王安石,也為了給今後的收放予取留有迴旋的餘地,他決定接受翰林學士承旨韓維之諫,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