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書肆,鬨動京都,更為“變法”增添了奇麗的光彩。“人定勝天”,王安石正竭力改變著大家王朝積貧積弱的面貌。
“人奈天何”!天災突至。從熙寧六年(1073年)七月起,河北路、京西路、京東路、河東路、淮南東路、淮南西路等廣大地區,十月不雨,一場特大的旱災,毀掉了秋收、冬種、春苗,甚至毀掉了野菜、山果、魚蝦。大旱之中,飛蝗漫天,人蝗爭食,樹葉也光了,草根也盡了。飢餓相逼,哀鴻遍野。健勇者成群結隊,挺而走險,呼嘯山林;贏弱者老幼相扶,湧入城鎮,湧入大宋京都。
“綠浪東西南北路,紅欄三百九十橋”的汴京城,被這場漫長的天災煎熬得改變了容顏,連昔日繁華綺麗的十里御街都成了萬千流民白日乞食。夜間棲居的地場。
王安石和他的新法遇到了空前未有、人力莫及的挑戰,歷史的大悲劇從此愈演愈烈。
熙寧七年(1074年)三月十九日清晨,隨著汴京外城新曹門、新宋門、東水門、東北水門徐徐地開啟,又一群來自京東西路的近千名飢餓百姓湧入京都。他們憔悴脫形,拖兒帶女,步履艱難,其狀慘不忍睹。中午時分,這群呼天號地的乞食者,湧入天漢橋下酒樓食鋪匯聚的麴院街。
其時,遇仙酒樓樓上,兩桌酒宴正在進行。一桌是王公子弟的輪流作東,新近推出的幾個絕色的歌伎,五個剽悍驍勇的“廝波”、“撒暫”正鬧得浪聲浪調;一桌是京都商賈的巨頭潘、王、張、謝正在借酒澆愁,計議著應付市易司“米糧官營”的對策。遇仙酒樓老闆綽號“小掉刀”,時年三十多歲,短小精悍,人極精明,此刻,他正在參與著巨頭們的密議。
忽地堂倌闖進雅座,神情慌張:“爺,鹿家分茶被鄉下討飯的吃坍了,曹婆婆肉餅鋪被鄉下討飯的吃黃了,王家包子鋪被鄉下討飯的吃乾了……亂哄哄幾百人,又朝咱酒樓湧來了……”
商賈們有些慌神。
“小掉刀”手執酒杯,陣子一轉,叱斥堂倌:“一群乞丐,也要潘爺、王爺、張爺、謝爺離席迎接嗎?”
堂倌一時摸不著頭腦地愣著。
“小掉刀”把杯中的殘酒向堂倌潑去:“蠢貨,你聽隔壁那桌是誰在瞎扯亂唱?”
堂倌眼睛亮了:“小掉刀”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堂倌:“告訴他們,潘爺、王爺、張爺、謝爺此刻正在興頭上,別讓那些窮討飯的打擾了四位老爺的雅興!”
堂倌急忙應諾退出。
飢餓的流民哀聲悲愴地湧上遇仙酒樓的臺階,迎接他們的是那五個剽悍蠻橫的“廝波”、“撒暫”。
一陣亂罵、驅趕,在推推搡搡中,“廝波”、“撒暫”突然從腰間拔出匕首,捅入五個流民的胸口,慘叫聲炸裂而起,鮮血噴湧,人群剎那間凝住了。殺人的“廝波”、“撒暫”稍顯遲疑之後,為首者一聲唿哨先退入門內,然後轉身逃逸而去。痴呆的流民一下子醒悟過來,發瘋一般叫罵著衝進遇仙酒樓,見人就打,見物就砸,他們抓不到兇手,便以毀壞這酒樓中的一切來發洩憤怒和仇恨。不到半個時辰,輝煌的遇仙酒樓只剩下了一個破門壞窗的空殼。待皇城司操刀執戈計程車卒趕到,酒樓空無一人,除了門前臺階上的五具流民屍體外,只有滿街滿巷圍觀的千百細民。
在“酒樓殺人案”發生的同時。內城東華門外市井,也發生了一起搗毀“雜賣務”的騷亂。
是日午時,因東華門外市井貨物奇缺,購物未得的皇室王公子弟、總管府了六七十人,氣勢洶洶地闖入東華門外“雜賣務”,抓住管理市場的幾個小吏,索要市場缺貨的魚蝦鱉蟹、鴉兔脯臘。可憐的“雜賣務”小吏們,衣冠不整地在大門前的臺階上跪作一排,任憑這群裝束華貴的鬧事者嘲弄辱罵。圍觀的商販們也在訴說“雜賣務”弄權牟利、肆意勒索、捆綁關押業主的罪行。一位王府總管模樣的中年漢子跳上臺階高處,面對人群,口角生風地對“雜賣務”進行聲討誅伐:“東華門外這塊地方是幹什麼的?頭一樁事就是經營皇宮皇室日常用物。幾十年來,這裡貨物齊全,品類繁多,質量上乘,菜蔬瓜果、魚蝦鱉蟹、鶉兔脯臘,以至應時小菜,莫不新鮮清潔。綾羅綢緞、脂粉蔑梳、首飾佩物,以至金玉珍玩,莫不精巧奇麗。可近兩年來,‘市易法’行世,‘免行法’出籠,莫說黎民百姓衣食不保,就連皇宮皇室也取消了實物供應。‘雜賣務’這些贓官汙吏們,你們的新法不是規定‘依爵位等級發放銀兩,由各宮各府依其所需自行購買’嗎?今個我們來買了,可魚蝦鱉蟹在哪?鴉兔脯臘在哪?‘變法’,‘變法’,這不是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