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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鴨,草坡上的牛羊也都撒歡似地鳴叫著。

朝霞變得透亮桔黃,霞光灼熱著“雪堂”前喜慶的情景。披紅的門扉,飄彩的綠樹,紅聯上傳統的吉語,樹枝上下垂的鞭炮……主人蘇軾、王閏之、王朝雲農夫農婦裝束,鞠躬恭迎,熱情的客人虔誠地祝賀。黃州習俗,“拉手”是親,“拍肩”是近,“啊”一聲是稱頌,“嗯”一聲是讚許。

東山輝煌,旭日露頭,鑼鼓聲停,人群穆靜,莊重吉祥的時刻來到東坡園圃。潘分阝老一手擎著一張木犁,一手舉著一束稻穗走出人群,走向蘇軾:“吉日良辰,太陽驅邪,萬物被恩,村野黎庶,祝賀子瞻先生建屋黃州。昔有陶淵明歸隱種菊,使柴桑聞名江南,今有蘇子瞻躬耕東坡,使黃州生輝。黃州貧瘠無他,唯有沃土一片,敬贈木犁一張,願先生熱戀此上,耕耘播種;敬贈稻穗一束,願先生勿忘穡稼,歲歲豐收。”

蘇軾接過木犁、稻穗,淚水盈眶,彎腰向潘分阝老致敬,向四周的男女鄉親鞠躬,聲音哽咽地說:“黃州土熱水暖,我已是黃州人啊!潘分阝老,請你為蘇軾落戶入冊吧!”

蘇邁、蘇迨捧著匾額走近潘分阝老,鞠躬奉上。潘分阝老銀鬚一抖,雙手接過匾,大步走向“雪堂”門前。

鞭炮響了,鑼鼓響了,人群歡呼。潘分阝老登上門前的長凳,把匾額懸掛在“雪堂”的門媚。

歡騰的人群圍著蘇軾、王閏之、王朝雲攜手起舞,賓主臨席相歡,舉酒相慶。蘇軾逐席敬酒,暢懷而飲;王閏之、王朝雲逐席添酒致謝,喜話桑麻。情之所親,興之所逐,客人拊掌擊桌,唱著蘇軾的詩作《東坡八首》,抒發著農事耕耘的喜悅和樂趣:種稻清明前,樂事我能數。

毛空暗春澤,針水間好語。

分秧及夏初,漸喜風葉舉。

月明看露上,一一珠垂縷。

秋來霜穗重,顛倒相撐拄。

但聞畦隴間,蚱蜢如風雨。

新春便入甑,玉粒照筐囗……

王閏之、王朝雲感鄉親們的盛情濃意,也唱以答謝:良農惜地力,幸此十年荒。

桑拓未及成,一麥庶可望。

投種未逾月,覆塊己蒼蒼。

農夫告我言:勿使苗葉昌。

君欲富餅餌,要須縱牛羊。

再拜謝苦言,得飽不敢忘。

蘇軾情切,舉杯暢飲,放聲高歌:我久食官倉,紅腐等泥土。

行當知此味,口腹吾已許。

……

在賓主歌酒相歡的喜悅中,一頂四抬藍色轎輿爬上東坡,闖進園圃柴門,停落在“雪堂”前。人們驚以為黃州太守徐君猷駕臨,紛紛站起迎接他們的父母官。蘇軾停歌,腳步踉蹌,舉杯相迎。他注目於轎伕揭開的轎簾,竟一時瞠口結舌地愣住了。

來客走出轎輿,身軀高大,皂衣皂服,頭頂黑紗涼帽,一把白鬚,面帶風塵,清癯灑脫,望著蘇軾捋須大笑:“蘇子瞻,確已是黃州的‘田舍翁’了!”

蘇軾聞笑音話語而恍悟大喜,扔掉酒杯,撲身上前,抱著來客,情不能禁:“滕公,是你啊!意想不到,如在夢中、公從何而來?從天降嗎!”

客人坦然一笑:“解印安州,再貶筠州,途經黃州,昨夜借宿驛站,得知子瞻躬耕東坡,今晨特來拜謁。真是幸中有幸,巧逢東坡園圃落成之喜,滕甫只能是一雙空手祝賀了。”

王閏之在京都時認識滕甫,見狀驚喜,急忙上前迎接,斂衽請安:“膝大人安好!十一年不見,可真有些不敢認了……”

滕甫大笑,拱手為禮:“當年清秀嬌雅的蜀女,今天不是也成了黃州的‘農家婦’嗎?”

蘇軾喜狂,一面吩咐壬閏之在“遠景亭”設宴為客人接風,一面挽滕前至席間與黃州諸老、馬正卿、郭生、古生、潘生相識,並招王朝雲、蘇邁、蘇迨、蘇過前來拜見,在叮囑王朝雲、蘇邁“勤奉鄉親以盡其歡”後,便與滕甫走向“遠景亭”。

滕甫,字元發,浙江東陰人,時年六十二歲,熙寧年間曾任知制誥、知諫院、翰林學士等職,與蘇軾過從甚密,交誼頗深。其人性情豁達,耿直忠懇,與皇上議事,言無文飾,洞見肺鬲,深受皇帝趙頊器重,待之親若家人。後因屢言“新法”不便和妻子孃家親戚李逢叛逆案的牽連,皇帝趙頊責以“不宜令處京都”,遂被黜知池州,再徙安州,三徙筠州。

今日滕甫至東坡園圃是有為而來。七月初,他解職安州,入京待命,即呈表請見皇上,以解臣下忠懇之念。居京十日,請見皇上的“奏表”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