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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大內禁衛二百人連夜列於福寧殿四周警戒,沒有她的恩准不許任何人進入。並在福寧殿禁衛中挑選心志忠誠、武藝高強者五十人,埋伏於御堂兩側的迴廊裡,以應不測。

她敕令福寧殿宦侍梁惟簡帶領二十名禁衛,借夜巡皇宮之機,悄悄從崇慶宮接皇六子亻庸進福寧殿,以便在需要時即刻舉行立儲之典。

她敕令內侄高公繪立即去雍王顥和曹王(君頁)府邸,傳她懿旨,無詔不許雍王顥、曹王君頁離開各自王府,更不許私晤宰執大臣。

她敕令福寧殿內臣張茂則密詔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王珪進入福寧殿,決定用王珪與蔡確等人周旋,達到依靠“中樞行事”的名正言順。

她敕令福寧殿宦侍、宮女、僕役從即刻起無旨不得私自外出,各安其位,做好應變準備,隨時聽候差遣。

她佈置停當之後,便揮去身邊的宦侍、宮女,獨自坐在福寧殿御堂裡,靜靜地思索著。她思索著王珪“擁立皇六子為儲”的用心,心中有著難釋的憂慮:一個處事玲瓏,八面使風的首相,輔佐一個年幼無知的皇帝,能令人放心嗎?朝政能有作為嗎?只怕是權力到手就難於掌握了。她思索著蔡確、張璪、章惇“擁立雍王顥為儲”的用意,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這幾個聯手為夥的重臣意欲何為?是針對王珪而發?是發洩對官家的不滿?是著意製造混亂?是追求更大的權力?人心難測啊!“雍王顥”遠非帝王之才,是斷不可“立儲繼位”的。她厭惡王珪,厭惡蔡確、張璪、章惇,她的思索落到司馬光、蘇軾身上,開始考慮起用司馬光、蘇軾的時機……

四更梆鼓敲響,聲聲敲打人心。

寢室病榻上的皇帝趙頊,病情驟變,面色呈青,一口一口地倒著餘氣,嘴唇也慢於閉合,一雙沉重的眼皮微微睜開,呆滯的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麼人。是尋找皇六子亻庸嗎?皇后急忙安慰地說:“皇太后已詔皇六子進宮了。”皇帝趙頊垂下了眼簾,御醫沈安士急忙取出銀針,扎進了皇上手腕上的內關穴和間使穴,以延續垂危的生命。

御堂裡,皇太后仍在閉目思索著。也許由於應付“立儲之爭”舉措已經落實,皇六子亻庸已進福寧殿,甲兵已伏於御堂兩廂,王珪已奉旨進宮,高公繪已至雍王府和曹王府,她的心境稍為寬釋,便把思緒落在祖宗法度制內的功能上:大宋一百多年來,“立儲之爭”屢出,然從未構成社稷動搖之災,全賴祖制“三權分立”、“兵將分離”、“強幹弱枝”、“由中制外”等法度國策的福佑,若宰執大臣權專而握兵權,如此險關就難以度過了。“祖宗遺制終不可廢,太祖太宗的國策終不可變啊!”正是這個焦心夜晚的思索,確立了她今後八年間預政的施政基調……

元豐八年三月五日清晨日出卯時,蔡確、章惇、張璪帶著二府、三省、諫院、御史臺官員六十多人,從延和殿出發,以問疾為由向福寧殿走去,也許他們意識到此次行動意義的重大,都繃著面孔,閉著嘴巴,腳步有力,心情沉重,使大內皇宮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他們進入會通門,繞過睿思殿,突見福寧殿四周禁衛環列,宮門緊閉,情狀異常,宦侍頭子梁惟簡踱步于丹埠,森然可怖之氣迎面撲來。蔡確心先怯了:皇太后早有準備啊!他突然覺得身後群臣的腳步聲有些混亂了。正在此時,知開封府蔡京帶著十幾個官吏由皇儀殿右側的南道上閃出,也匆忙地向福寧殿走去。他的心似乎得到一些寬釋,便硬著頭皮,著意挺胸昂首,闊步向前。

此刻福寧殿寢室裡,皇帝趙頊的病情急劇惡化,直瞪瞪睜著的眼睛,呈現出混濁的凝固,已失去了光澤,嘴巴微張著,氣息弱如遊絲,對御醫沈安士的各種療治似乎已失去知覺。沈安士面色慘白,汗滿額頭,無力地從病榻前的宮凳上站起,“撲咚”一聲跪倒在皇后面前,叩頭無語。皇后知大哀將至,急令身邊的侍女稟報御堂裡的皇太后,她轉身一把抓住丈夫的手,撲在丈夫的耳邊呼喚著……

御堂裡的皇太后聽了侍女“大哀將至”的急稟,全身一下子癱軟了,母子連心,淚珠撲簌簌地落下。她沒有哭,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向寢室,要為兒子送行。她剛走出御堂,宦侍梁惟簡快步帶風地從外庭長廊走來,跪倒在她的面前:“稟奏皇太后,宰執大臣蔡確、章惇、張璪帶著朝臣六十多人來到殿前,請見皇上,問疾請安。”

皇太后一驚,用力推開攙扶的侍女,神情似乎一下子振作起來,臉上浮起一層殺氣,冷聲一笑:“他們來的真是時候啊!”

梁惟簡急忙壓低聲音說:“可疑的是,知開封府蔡京也帶著十多名官員到此,也是問疾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