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爾典在徵得袁世凱允許之後,從精緻的金屬煙盒裡抽出了一支捲菸,優雅的點燃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氣。
“我認為你應該看看最新的報道,”袁世凱挪了一下自己發福的身軀,一身硬梆梆的大總統禮服讓他坐著的時候很不舒適,他語氣帶著威嚴和不耐煩,骨子裡最討厭這些洋人一有風吹草動就雞飛狗跳,“江西已經出兵了,僅僅兩天就輕而易舉挫敗了廣東最精銳的第一師。說起來這個精銳一詞,也不過是他們廣東人自己冠名罷了,在我北洋勁旅面前,他們不足一提,就像湖南、江西和江蘇一樣。”
“都到今天這份兒上了,我自然很願意相信大總統閣下的話,這是沒得說的。”朱爾典拿出了他的京片子拖長了兒化音說道,“不過今天敝人來拜見大總統閣下,重要的還是向大總統閣下闡述我們西方使節對廣東問題的最新看法。”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今天來找我,是要談談西藏的問題。既然如此,你先說說看吧。”袁世凱陰鬱臉色,懷疑的說道。
“大前天敝人與法國公使先生談過,昨天也跟德國、日本兩位公使照過面。雖然大家的分析方式大相徑庭,不過意見還是十分明確的一致。大總統閣下在借款合同上預言大選之前平定國事,我們外國友邦非常支援和期待和平局面的到來。只是自七月至今,我們發現廣東都督吳紹霆……”
“我有必要打斷一下,吳紹霆是非法都督,我五個月前已經免除他的職銜,這個年輕人只不過以專橫獨裁的手段脅持廣東軍政府效命於他罷了。”袁世凱大聲的插嘴道。他現在一聽到“廣東都督”這四個字,都感到渾身不自在。
以前他還沒有太在意,可就在最近幾個月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甚至快讓他的憂鬱症更添幾分程度。
朱爾典揚了揚眉毛,帶著禮節的歉意微微笑了笑。他並不是很在乎袁世凱的這句話,在各國使節看來,哪怕是一幫匪徒稱霸了一座城池,那也是名副其實的領導人。他藉助彈去捲菸的菸灰來調整自己的坐姿,說道:“請總統閣下原諒,我會記住這一點的。”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吳紹霆從七月到今天,前後有快有五個月的時間,他在孫文領導的所謂的二次革命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是我們一致認為的結果。戰爭持續到今天,吳紹霆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孫文。他主動挑起兩廣之戰,又不斷策動廣西、四川甚至福建響應二次革命,已經足以讓人刮目相待了。”
袁世凱沉默不語,他自然要比洋人更先意識到這一點,這也是最近為什麼頗有憂鬱的原因。從一開始他只當吳紹霆是一個善於統兵的軍閥,就像蔡松坡一樣讓人值得欣賞。可是原本三個月即可結束的戰爭,竟因為廣東一省而拖延至今,平定了江西、江蘇和湖南,卻又冒出了四川和廣西,福建也隱患甚重。
可想而知,孫文點燃了前半場的硝煙,而吳紹霆掀起了後半場的巨浪。嚴格意義上來說,吳紹霆絕對要比孫文更可怕,因為他從始至終都在戰鬥,而孫文在上海已經是無權無勢。
朱爾典索性把抽到一半的香菸直接搗滅掉,舒坦的說道:“吳紹霆在結束兩廣戰爭之後,他的財政出現了一些問題,他並不像廣西陸榮廷那樣,透過無限制發行紙幣從民間掠奪財富,他似乎是一個十分體惜民生的領導人。相信這也是為什麼吳紹霆能‘非法’統制廣東至今重要原因。”
說到這裡時,他按耐不住發笑,雖然他不太想借用非法統制來諷刺袁世凱。
袁世凱看出了朱爾典的意味,臉色顯得更加陰冷,沒好氣的說道:“是嗎?我希望你能儘快說出重點,不要再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碎上浪費時間。”
“請原諒。廣東財政危機並沒有對吳紹霆造成影響,他做出了一些令人驚歎的舉措。據說他竟然向德國單方面提出貸款,好在德國人也不太情願廣東戰爭拖延中國和平大局的到來,拒絕了他的要求。之後廣東軍政府再次發行公債,一開始並不順利,但相信戰事進行到今天,公債早已經發售一罄。另外,孫文和宋教仁在上海帶領國民黨黨眾,也積極的為廣東進行募款。美國人已經證實,上個月國民黨透過花旗銀行向廣東電匯了八十萬。”
“這件事我也知道。孫文冒險為廣東募款的目的可不簡單,他只是想保全自己的政治地位,不願就這樣脫離這場革命,他用這筆錢向全國告知,他還是這場革命的領導者。”袁世凱冷冷的笑著說道。他有時候在想,吳紹霆到底有沒有看出孫文的這一手棋呢?
“大總統閣下所言極是。當然,敝人之所以說